11、
门下侍郎、同平章事陈夷行免职,调任左仆射。
秋,七月,任命尚书右丞李让夷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
12、
岚州人田满川占据州城作乱,刘沔讨伐,将他诛杀。
13、
嗢没斯申请把家属安置在太原,与弟弟们一起竭力捍卫边境。皇帝下诏,命刘沔照顾他的家人。乌介可汗再次派相国上表,借兵协助他复国,又要借天德城,皇帝下诏不许。
当初,可汗往来天德、振武之间,剽掠羌部落、浑部落,又屯驻在杷头烽北。朝廷屡次遣使晓谕他,让他回到沙漠南沿,可汗不奉诏。李德裕认为:“那颉啜屯驻于山北,乌介担心他与奚、契丹连谋攻击,所以不敢远离塞下。望敕令张仲武晓谕奚、契丹与回鹘共灭那颉啜,让乌介可汗得以北还。”等到那颉啜死了,可汗还是不走。大臣们又认为回鹘人是在等待马价。皇帝下诏,把马价全部给他们,但可汗仍然不离开。
八月,可汗率众越过杷头烽向南,突入大同川,驱掠河东杂虏牛马数万头,一路转战到云州城门。刺史张献节闭城自守,吐谷浑、党项都拖家带口进入山中躲避。
八月九日,皇帝下诏,征发陈州、许州、徐州、汝州、襄阳等兵屯驻太原及振武、天德,准备来春驱逐回鹘。
八月十六日,赏赐嗢没斯与他的弟弟阿历支、习勿啜、乌罗思都姓李氏,赐名李思忠、李思贞、李思义、李思礼;另赐国相爱邪勿姓爱,名爱弘顺;仍以爱弘顺为归义军副使。皇上派回鹘人石戒直回国,赐给可汗书信,晓谕他说:“自从你国被纥吃斯击破,来投奔我边境,朝廷对你的抚慰接纳,无所不至。但如今可汗还在近塞,没有考虑返回故土,甚至侵掠云、朔等州,或攻击羌、浑诸部。朕揣摩你的内心深处,似乎是仗恃着两国有联姻关系。每次观察你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包藏祸心。朝廷内外,将相们都请求对你诛讨剪除,朕顾念两国情深,不忍心加祸于你。可汗应速择良图,不要等到以后后悔。”
皇上又命李德裕代刘沔写信答复回鹘国相颉干迦斯,认为:“回鹘远来依投,当仿效呼韩邪,派儿子入朝侍奉,然后亲自入京。并且,令太和公主入京谒见太皇太后,求哀乞怜,则我国对你们的救恤,才有正当理由。而你竟然觊觎边城,桀骜自若,要求过分,好像这是你自己家里一样,又深入边境,侵暴不已,既然是你向我们求援交好,岂能这样做呢!来信又说胡人易动难安,如果惹得他们忿怒,就不可再控制。回鹘为纥吃斯所破,举国将相遣骸弃于草莽,累代可汗坟墓,隔在天涯,回鹘忿怒之心,不施之于纥吃斯;而蔑弃仁义,横暴中华,天地神祇岂容如此!当年郅支不事奉大汉,竟自夷灭,往事之戒,你能不上心吗!”
华杉曰:
李德裕最后这一段精采:你说回鹘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那纥吃斯把你们国家都灭了,你咋没对他生气,给他点严重后果呢?
14、
八月二十七日,李德裕等上言:“如果遵照之前的诏书,河东等三道严兵守备,等来春驱逐,乘回鹘人困马赢之时,又让官军免于盛寒之苦,则应该下令幽州兵屯驻在本道以等待诏命。如果考虑到黄河结冰之后,回鹘骑兵可以往来驰突,必须尽早驱逐他们,则应当在天时未寒之前,及时决策。以河朔兵增援河东兵,令他们必须在两个月之内结束战斗。如今外间议论纷纭,看法不一,如果不征求大家意见,恐怕最终会被一些虚浮的言辞所干扰。建议集合公卿们商议。”皇帝下诏听从。
当时与会的人多认为应该等来春再开展军事行动。
九月,任命刘沔兼招换回鹘使,如果需要驱逐,各道行营兵都由他指挥。任命张仲武为东面招抚回鹘使,其当道行营兵及奚、契丹、室韦等由他指挥。任命李思忠为河西党项都将回鹘西南面招讨使,都会师于太原。令刘沔屯驻雁门关。
当初,奚、契丹都隶属回鹘,回鹘对他们各自派驻监使,每年督办贡赋,并且负责侦查唐朝动静。张仲武派牙将石公绪统领二部,诛杀全部回鹘监使等八百余人。张仲武击破那颉啜,俘虏室韦酋长妻子儿女。室韦以金帛羊马去赎人,张仲武不接受,说:“杀了回鹘监使,就把人都还给你们!”
九月十二日,李德裕等上奏:“河东奏事官孙俦刚刚回京,说回鹘向南移营四十里。刘沔认为,这必定是契丹拒绝和他们联合,担心被契丹掩袭的缘故。根据此时的形势,正该驱除他们。臣等问孙俦,如果与幽州合势,迫逐回鹘,需要增加多少兵。孙俦说不须增兵,只是大同兵少,只要义武军派一千人协助就足够了。”皇上全部听从。下诏命河东、幽州、振武、天德各出大兵,移营稍前,以迫回鹘。
15、
皇上听闻太子少傅白居易的名声,想要任他做宰相,问李德裕意见。李德裕一向厌恶白居易,于是说白居易衰病(本年71岁),不能胜任朝谒辛劳。他的堂弟、左司员外郎白敏中,辞学不减白居易,并且有器识。
九月十三日,任命白敏中为翰林学士。
16、
李思忠请求与契苾、沙陀、吐谷浑六千骑兵合势攻击回鹘。
九月十四日,命银州刺史何清朝、蔚州刺史契苾通分别率领河东蕃兵到振武,受李思忠指挥。契苾通,是契苾何力的五世孙。
17、
冬,十月七日,立皇子李岘为益王,李岐为兗王。
18、
黠戛斯派将军踏布合祖等抵达天德军,说:“之前派都吕施合等奉公主归唐,至今毫无音讯,不知道是否得以到达,还是被奸人阻隔。如今出兵去找,就算是上天入地,也一定要找到。”又说:“我将迁徙到合罗川,居回鹘故国,同时已兼并安西、北庭达靼等五部落。”
19、
十一月一日,昭义节度使刘从谏上言,请出兵五千讨回鹘,皇帝下诏,不许。
20、
皇上遣使赐给太和公主冬衣,命李德裕写信赐给公主,其大略说:“先朝割爱降婚,以求和平,认为回鹘必定能抵御外侮,安静塞垣。如今回鹘所为,很不讲理,总是马头向南。姑妈你就算是不畏惧高祖、太宗之威灵!想要侵扰边疆,岂不思太皇太后之慈爱!您身为回鹘国母,足以指挥他们。如果回鹘不能听从您的命令,那就是弃绝姻好,从今往后,不得以姑妈为借口!”
华杉曰:
“姑妈”哪能指挥得了回鹘,李德裕这样写,是写给乌介可汗看,意思是我们已经跟公主翻脸了,你别拿她说事儿!这是李德裕的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