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香情思

春夏之交,百花凋零,低头漫步于城市人行街道,于树影婆娑间,独享片刻宁静。忽闻一种淡淡香气扑鼻而来,由远及近,陌生而又熟悉,猛一抬头竟是路边的槐花竞相开放,蜂歌蝶舞,好不热闹。

道路两旁整齐排列的槐树上缀满了紫色、白色的花儿,一朵朵、一串串与绿叶交相呼应,构成了这城市绿化的绝美画卷。且不说这颜色搭配的无可挑剔,花儿的端庄无与伦比,单是这随风而来的香气就足以令久居城市的人们驻足观望、思绪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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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淡淡的香气也唤起了我儿时的记忆。老家屋后长了四棵槐树,每逢此时,我们总会在放学后带上自制的钩子去钩槐花。所谓钩子即用铁丝弯成钩子的形状,用线捆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固定,大功告成就可以去采摘槐花了。经常是几个小伙伴一起比赛,看谁钩的多。战利品当然是带回家洗净后,被奶奶的巧手做成各种各样的面食,比如槐花窝头、槐花糠糠、槐花包子、饺子、咸食……当然,槐花更可以直接食用,甜甜香香的,别有一番滋味,如果你的味觉足够敏锐,甚至能吃出大自然的味道呢!每次带闺女去买水果,她总会歪着小脑袋好奇地说:“妈妈,我实在不知该选什么水果吃,你小时候都是最喜欢吃什么水果呀?”我笑笑,不知该怎样跟她讲起,因为对于生长在农村的我来说,那时的生活水平有限,我实在记不起最喜欢吃的水果是什么。相反,那些不花一分钱的大自然时令馈赠却总让我着迷。古笛(茅草的刚发芽时的幼芽)、榆钱、槐花、桑葚、地瓜、甜高粱,什么时候成熟就吃什么。这些馈赠与它们各自独有的味道刻在我的脑海中,永难忘却,胜过任何美味佳肴。

带着这袅袅思绪伸手拽一枝槐花到胸前,蓦然发现,总与记忆中的有所不同。紫色的槐花大而肥厚,儿时是未曾见过的。不仅限于颜色、形态的差异,气味也不尽相同。而路边这白色的槐花呢,明明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同,可为何总觉得哪里不一样呢?莫非真的仅仅是诗人笔下的“月是故乡明”?不,我不相信,非要找到这答案一探究竟。

现在不是有句话叫做“活在当下”吗?那么何不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循着这槐香去一探究竟呢?于是,我便带上孩子,匆匆驱车赶往了八十里外的家乡。不顾母亲的寒暄唠叨,停好车后便赶紧冲到了屋后,去一睹那四棵槐树的风采。放眼望去,哪里是四棵,分明就是三棵而已。我向母亲提出了心头的疑问,原来因为新农村建设早就被村里砍掉了一棵。记忆中的槐花呀,究竟是我淡忘了你,还是你冷落了我?

“要是想吃槐花,咱家门前近年新长了一棵小槐树,去那里摘吧,不必用钩子就可以摘到!”母亲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在我耳边提醒到。转个弯来到门前才发现,一棵小槐树上缀满了一树的洁白,袅袅婷婷,开得正旺。我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这花儿自由舒展,花瓣薄而洁白,最主要的花托是红色的!儿时就曾听奶奶提起过,红色花托的槐花最香最甜,而绿色花托的槐花总是多了一份青草味,香甜也逊色很多。仔细观察,不远处墙根下的杂草丛中还有几棵小槐树露出了新芽,估计再过几年就可以向这棵小树一样自由绽放芬芳了。大自然真的是鬼斧神工,总在不经意间就“贡献”给我们意外的“收获”!那么,就让我们接受这馈赠吧--母亲、女儿在我的带领下,一起采了满满一大袋的槐花,心满意足地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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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回到城市,欲带着这家乡的槐花与路边槐花一较高下时,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因为我发现,其实,我已经找到了答案,难道不是吗?城市的槐花美得端庄大方,无论是树形还是花朵多了一份刻意,少了一份真实。家乡的槐花朴素自然,自生自灭,疯长乱长,不修边幅。总有人说,太完美的东西会让人觉得不真实,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喜欢这家乡记忆中的槐花吧!不仅如此,相较于城市的垂柳、碧桃,我更喜欢村中的杨柳、桃树,尽管粗野豪放,却真实自然。随着现代文明的发展,人类开始越来越注重城市文明的建设,越来越多的植物被移植到城市,试图唤起记忆中的美好,将生态文明的建设做到极致。可是,殊不知,生态文明的建设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或许是内在精神文明的建设。如果只是一味沉迷于追名逐利,而忘却了生命之初的那份本真与善良,那不是本末倒置又是什么呢?不管是人是物,真实二字,将永远值得我们去探寻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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