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跨年的时候,我刚刚坐上开往拉斯维加斯的大巴。
拉斯维加斯跨年的时候,我已经躺在大赌场上面的小房间里睡熟了。我们恰巧住在全城最高的天塔里,塔顶会放跨年烟花。同行的朋友相约去看。第二天听闻前晚观景台有人聚会,收费188美元,于是他们也在23:30的时候回来睡了。
2015年12月31日,处在在英国交换时的圣诞假期和期末考试之间,我和爸妈在伦敦。10英镑,一场6小时的跨年焰火。一个很久未联系的朋友发来了语音祝福,爸爸的无言幸福和妈妈的活泼易感,一如往常。
每个人生阶段最重要的东西会不一样。
在通常意义上,我是个很不“生活”的人。做工作可以,百分之八十的任务我会交还百分之一百二十。但不愿意花时间想自己的生活细节,所以生活得极简、粗线条。物质层面,饿了可以果腹,困了可以有安全、温暖的地方躺,对我来说就足够了。而且我已有的生活远比“不风餐露宿”要好太多,我有家庭、朋友、学习的机会和选择的能力,因而好吃的东西、精致的衣服、高质量的体验、好看的面庞,都是有既有,没有则无的事情。花多了精力都很浪费。为需要它们的人提供、为我愿意为之付出的人寻找,可以;为我,不需要。
好像随时可以不吃不睡,只要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一岁的时候,每周发一次烧,每个月一次肺炎,不得不从托儿所退园;但喜欢吃苦,从小到大所有体育项目满分、运动会冠军。三岁的时候,在艺术体操队训练,是压腿压腰数数最慢的人,因为实诚;半夜在自己的小床上疼得睡不着觉。五岁的时候开始学古筝,妈妈说,我们不会强迫你学任何东西,但如果想学,开始了就坚持到最后;于是我耗过了无数个朋友在窗外大笑大闹的早晨、下午、晚上。九岁的时候在合唱队,为酒店进行圣诞节表演,发烧,带了妆生怕花了于是有些僵硬的小笑脸,不吭声。
曾经是一个被全班孤立的人唯一的朋友;曾经为一个被所有同学针对的老师大哭,对她说,“老师我理解您”。
曾经达到此生应该不会再有、我也没有见到过的专注度。除去吃饭、睡觉,每天17个小时高专注度且高效率的学习,至少不间断地持续了365天。17个小时就是17个小时,任何声音都不会入耳。除了活着和汲取知识,没有其它欲望。
我相信的事情,都被一直坚持。
2016年,我学会了很重要的几件事:
- 学会了如何和家人相处。我用之前两年的时间找到了家庭在自己生命中的位置,并且从源头认识了我与家人的关系,不再因为我们的生活重心、态度和观点不同而自责、愧疚或难受。每个人都有自己对至亲的态度,一方不需要,无碍于另一方给予;一方热情,无碍于另一方平淡;柴米油盐配摘星捞月,舒服,就是美的。我每周都回家,哪怕是路过;我讲很多话,渐渐不再有任何脾气;我学着照顾自己的身体。我在用接下来一年的时间做一份礼物,这礼物会讲故事。
家庭是我非常坚强的后盾。虽然家人已经不可能了解我的一切了,但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告诉我,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们都永远爱你,你也可以永远相信我们。所以我是个非常大胆的人,我有最终退路,我不会走丢。
我会闯这一生。
- 学会了认可自己的优点。经过一年半的低迷期,我开始重新认识自己的可爱之处,肯定自己值得被爱,也有爱人的能力。
- 开始了从“都与我无关”过渡到“都与我有关”的尝试。
除了必要的社交场合和需要经营的感情,我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看书、跑步、思考本身都可以给我无限的能量。没有过明或过暗的情绪,没有太大的忧虑或完全的放松。我以放松的姿态极度认真地努力着,努力地做事,非常努力地做事。
我是一个无法和社会分开的人,但有“每个人为自己负责”的原则。所以我尊重每一种不同的信仰,且非常热衷于去理解和倾听不同。但也同样因为个体为自己负责,所以很多事情我都完全随意,因为生命中没有什么必须,什么必须不,所有宏大细碎都是生命本身。
抛开这一切,现在我想了解,当尝试去“连结”多于淡然转身走开的时候,我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当放下很容易的时候,重新感受一下“拿起来”。
我不觉得人在生活里是无力的,他们遭遇各种处境,无法把控自己的环境,有来自各方的管控和压力。但我不觉得人在生活里是无力的。你可以说历史有它的方向,但我们都塑造着自己的生活本身。
明早上船,我想认识他们、拥抱他们、爱他们。
这一路的每一个人和自己。
2017年1月5日0:20
于美国圣地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