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农村,洗澡挺不方便。夏天还好说,可以直接用井水对付。冬天就不行了,那时比现在冷多了,下雪、打霜、结冰是常事,我们这地儿又不像北方有暖气有火炕,所以一整个冬季能洗上一两次澡就算讲卫生的了。
每洗一次澡都是一项大工程,首先得烧热水吧,柴火铁锅伺候。然后得生火炉,放在澡盆子旁,洗澡时取暖,焦炭炉子是后来才有的,之前买不起焦炭炉和焦炭,有些人家便烧一堆疙瘩柴火,或者把烧柴时闭下的敷炭引燃。还得有一只大木盆,那时没有塑料盆铝盆之类的,木盆都是箍桶一样箍的,不过,说实话,用木盆还是挺健康的。
我记得,每年大年三十夜或者前一天,我们一定会洗一次澡,因为要“褪穷壳”嘛。
小学毕业后,我来到县城读中学,寄宿在亲戚家。虽然他们家条件还可以,是县城内最早一批住上三室一厅套房的人家,但那时还没有热水器,洗澡仍然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好在,我们可以蹭公家的澡堂子。
那些没有公家澡堂可蹭的人家,冬天洗澡,也就是自己烧水,在木盆子里局部泡泡,夏天,就简单得多,在厕所里用自来水冲冲。但是如果想洗得彻底洗得舒服一些的话,估计得上专门的大众澡堂子,像电视剧《人世间》中描述的那种春燕工作的澡堂子,不过,我没去过。
我亲戚家工作的部门是食品部门,每天会tu zai大量的生猪,澡堂子是专门为车间工人开放的。我们那时最多一周洗一次澡,因为每周只放假一夜一天,就是说只有周六的晚上和周日白天不上学,周日晚上开始没晚都要上晚自习。所以,我们只是在周六的晚上或周日的下午去蹭澡。早早就打听,今天要tu zai吗?几点可以开浴室?对了,我们蹭的澡都是淋浴。我们一人端着一个洗脸盆,盆内放些换洗的内衣、香皂、洗发香波、毛巾,趿着两片塑料拖鞋,在浴室外排队等候,里面的人出来一个,我们便进去一个。
那浴室很简陋,就是把一大间屋子,隔断为若干个小间,只隔断下半部门,差不多一个普通人身高那么高,然后在每个隔断内留一个水龙头,对,就是龙头,不是花洒喷头。浴室开放的时候,整个浴室内热气腾腾,烟雾弥漫,那时的隐私保护意识也没有,反正男女浴室分开,所以隔断上也没有门帘,好在还有水雾略作遮挡。
公家的澡堂子用的水,没有可以调节的余地,水龙头出的水温度怎么样,那你就只有用那样温度的水冲洗。记得有时候,那个水烫得哟,我们戏说可以汤猪了。我们耐受力也还不错,硬是用那样烫的水洗下来一场澡。
蹭公家澡堂子有个好处,不限时间。所以,我每次都是磨磨矶矶的,洗完了澡,还利用公家热水把内衣一并洗了,以免回家洗没有热水。
后来,县城用上了天然气,家家户户买上了热水器,而且,食品企业后来变得不景气了,公家澡堂子也没有那么规律的开放了,因为,生产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如果蹭不上公家澡堂子,就在家里洗。
中学毕业后,我到另一个城市求学。九十年代初,学生宿舍条件还十分简陋,不像现在,有单独的卫生间,有热水,有空调。那时,我们的宿舍六人一间,两边上下床,中间摆一排桌子凳子那种。洗衣服上厕所都是在公共区域,要排队,有时为了不打挤,我们选择在半夜或者凌晨洗衣服。
洗澡,当然也只有去学校的公共浴室了。不过,学校的浴室设施,比我中学时在亲戚单位蹭的浴室要好一些,至少水温可以调节,隔断有隔帘,能保护隐私了。学校的浴室有时间规定,凭票进入,最多好像只能洗半个钟头吧,忘记了这个时间究竟是如何操作的。这样也好,锻炼了大家的执行力,防止办事拖沓,时间到了,如果你还不结束,便没有热水了。即便是这样短的时间,我还总是可以匀出一点,用热水洗好内衣。
后来,我回县城参加了工作。那个当儿,开始实行“双向选择”,半分配半自主择业,我还是托了点关系,才分配到现在的单位。而且,那时也赶上国家房改,单位不分房子了,还好,单位给我们提供了集体宿舍,同年到单位的三五人一间,我们当年共分了五个女生,我们便合住一间宿舍,睡的床和学生时代一样,上下铺。
这下子,洗澡,只能打热水在宿舍解决,偶尔会去亲戚家彻底洗一下,仿佛“打个牙祭”般。听说街上也有私营的浴室,但我也没去过。
再后来,我结婚成家了,哈哈,总算实现了洗澡自由。
到了二十一世纪前后,洗脚房、桑拿、汗蒸什么的,与洗澡相关的各种名目的洗浴项目开展起来,我也只是去过洗脚房,我一介平民百姓,高档的洗浴项目消费不起,我也不屑于赶那些热闹,还是在自家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