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妖怪下山

  幽冥恶魂,天宫祸神,降临人间致使生灵受难。

  好在上天垂怜,天帝降下敕令,因守护天宫不利天兵神将皆有被贬下凡,他们投胎转生人间,以斩妖除魔为任,待立功赎罪功德圆满时再重升仙界。

  诸天神明降落人间,降妖伏魔守护人世安宁。

  只是天地广大总有疏漏无法照顾的地方,那些没有法师看顾的偏僻地处,人们跟妖怪的关系变得暧昧微妙起来。

  妖魔害怕法师前来收服,百姓害怕妖怪吃人行恶。

  双方皆有所顾忌,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默契。

  百姓按时向妖魔供奉,妖怪便不做伤人为祸之事。

  老虎岭下的陈家村与妖怪便是这种关系。

  岭上有一只修炼得道成人形的虎精,叫做震山太保寅太岁。

  虎王招收了一批小妖怪占山为王按时节向岭下的村庄收取供奉。

  在山上过着悠闲日子,算不上富贵也还安稳。

  最近出门玩乐时遇到了另外两个情投意合的妖怪,他们义结金兰相约一起去投奔小天宫的大妖王。

  想着投奔他人总要带些人情,不能空手而去受人冷落。

  三怪便各自回山准备,约好日期地点再相会而行。

  虎大王清点了洞府中的家当,除去给小妖的散伙费也没剩下多少,犯起愁来。

  “大王有什么可忧愁的,这家中不够,咱们下山去抢啊!反正也要离开此地,就把他们的孝敬一次收够了!”

  一个贼头鼠目的小妖上前提议,他平时鬼点子多很受重用。

  “大王去投奔小天宫齐天大圣去了,山下的怎么说也该祝贺一下才对,出份礼子是应该的!”

  “鼠先锋说得对,反正我也要走了,还怕他们去请法师来不成!”寅太岁想出来银子的办法高兴起来。

  “小的们,准备起来!跟大王一起下山去,把他们这辈子跟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孝敬全收了!”

  妖怪从岭上下来,冲进陈村大肆劫掠起来。

  小妖们欢天喜地载歌载舞,由几个小头目带队,抬着大竹筐挨家挨户去抢东西。

  “老实点,识相点,主动点,不要让我们动手!听话的给你留点儿,不听话的全拿了,还要赏你一顿棍棒!”

  小妖舞枪弄棒,吆五喝六。

  妖怪大王坐镇村中,小妖从村民家搜来把大椅子抬到大路中央,寅太岁拿着铁鞭像个守路恶门神般坐在那儿。

  小妖抢来的东西装不下了,就抬着倒到妖王身旁,等完事了在作分赏。

  有被妖怪吓着的,把银子和家里值钱的物件全给了。

  当然也有些胆大的,省吃俭用存了点银子,哪个甘心让妖怪得了去。

  鼠先锋用鼻子在屋里嗅着,这耗子精有个本事十分厉害,闻了一圈,笑了起来,

  “呵呵!没用的,没用的,你们是不知大爷的厉害,在你鼠爷面前没有藏得住的,鼠爷这鼻子唤作嗅金银,那钱发出的味儿可瞒不住!”

  家主人精心隐藏起来的银子首饰一下就给找到。

  妖怪把值钱的收了,一顿打砸把屋子弄得破烂不堪。

  可怜的村民只能任由妖怪胡为,在旁哭天喊地毫无办法。

  一时间,村里四下响起嚎哭声。

  “聒噪得很,等我们走了你们爱怎么哭就怎么哭!现在吵死了!”

  寅太岁听得四处啼哭,心情烦躁起来,张开嗓子吼道:“吵死了!都给我把嘴闭上,不然铁鞭招呼!”

  这一声大吼果有奇效,那哭叫的孩童,骂天的妇人,哀痛的汉子,一下全都捂住了嘴,用着只能被自己听见的声音不断咒骂着。

  妖精忙活了一阵已近中午,村户还有些未搜。

  小妖从山上跑下山,又干了这些力气活,肚子饥饿,从农户家逮来鸡鸭做起午饭来。

  凡是见到的家禽畜类,不管吃不吃得下,全宰了下锅煮了。

  妖精可不会怜惜村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哪管吃的喝的哪来的,更不会在意那些供他们享受用的村民以后日子怎么过。

  肉香飘满整个小村,传得远远的,连村外小石山下的破寺里也能闻得到。

  妖精们平日过的清苦,借着这场热闹个个油光满面,吃得装不下了才停手。

  就算如此还有成堆的肥肉没动呢!

  “好饱,好饱!我吃不下了,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小妖打着饱嗝,将手里啃了几口的肥鸭给扔了。

  “这些东西不禁放,不然咱们全带回去,能慢慢享用就好了!”

  “你说……咱这突然吃了顿好的,咋有点像黄泉饭啊!”

  这一句,把众妖惊醒了。

  这村民是不会放过他们,肯定会找法师来。到时妖王走了,小妖怪还不得让人剥皮抽筋!

  “不说,不说!这……”

  小妖打了个寒噤,吓得差点把肚里的东西吐出来。

  妖精一时全拥到寅太岁跟前跪倒。

  “大王不要丢下小的们!带着我们一块去投奔吧!”

  虎王咂着嘴,将脸上的油花擦了去,“不是我狠心,你们法力低微那大圣怎会收留!不能怪我啊!”

  小妖痛哭起来,想到以后的日子,顿觉妖生无望,悲凉之意从心而起。

  寅太岁瞧小妖难舍,安慰道:“不要灰心丧志!若有一朝得了权势,不忘当初助我之人!以后我得了重用会照顾你们的!”

  小妖们得了这句话,连忙拜谢。

  一时间,虎王也伤感起来,刚刚的高兴心情凝重了许多。

  “不要伤怀,把事情办完了,我替你们也找个去处!”

  寅太岁想着附近还有一妖王,名号柳仙君。估摸着带点礼物去,让那蛇怪收留往日的手下。

  小妖们得了安排,凶狠毒辣的气焰又回来了。

  拿起棍棒愈加凶恶起来,不从隐瞒的少不了毒打。

  妖精吃饱喝足又重新去搜刮,就连去过一次的人家又去了一次。

  ……

  “妖怪来了,完蛋了!那耗子精十分厉害,银子藏哪里都能找到!这钱是瞒不住了!”

  村口的老汉家听得妖怪的本事,正商量着如何把银子藏过去。

  “没用的!这银子可不能给妖怪抢去了!这是给二弟娶媳妇用的。”

  这家有个十来岁的小孩,还没到娶亲年纪,家里人就在准备了。

  “咱们这穷乡僻壤不花银子来不得姑娘!这会妖怪在休息,咱们带着银子快跑!”

  “银子放二弟身上,你只管跑千万不要回头!”

  老汉把装银子的包袱塞到小孩怀里。

  一家五口人悄悄出了门,四处张望了一下便朝村外跑。

  几个妖精眼尖看到了,大喊:“有人跑了,有人逃跑了!”

  小头目一听提着家伙赶了过来。

  小妖胆小力弱不敢追人,这小头目则凶狠许多,招呼了另外两个小头目,伙着三五小妖追了上去。

  “二弟快跑,我们拦住妖怪,你只管跑!”

  老汉看得妖怪赶得近了,大叫着转了头朝妖精奔去。

  那伙妖怪先是吓了一愣,小妖还想转身拔腿逃了。

  小头目也是愣住了,朝几个兄弟看去,见众妖都不敢向前。

  “不要怕,几个村人怕什么!咱们有大王呢,怕他什么!”

  这小妖本性胆小怕事,若不是虎王收留,他们也是山中猛兽或猎人手中的猎物。

  只因有了魔头,小妖便长了气势成了为祸的存在。

  妖精们得了胆量大叫着冲了上去,四个村人与这七、八个妖精打在了一块。

  村人势弱拦不住,妖精更加张狂起来。

  “二弟快跑啊!那是把大姐儿卖了换来的银子,那是给你娶媳妇的银子,不要让妖精给抢了!”

  身后传来老汉的大喊声,陈二弟听得惨叫,头也不回直往前跑。

  妖怪一听有银子,打翻几人,高叫着去追。

  “小崽子不要跑,银子不要跑!”

  听到妖怪的怪叫,陈二弟忍着不哭,一转弯朝小山下跑去。

  陈家村不远处有座小石山,石山下有处凹进去,在那里立着尊石佛。

  没有庙宇大殿,只有几个随意搭起的窝棚,两个和尚在此生活。

  和尚一老一少,老的六十多岁,小的十来岁。

  两和尚早听得妖怪来了,正坐在佛前念经求保佑。

  “救命啊!”

  小和尚听得有人喊,悄悄往山外的大路望去,不禁大叫一声,

  “二弟往我们这来了,那妖怪也来了!”

  “啊!阿弥陀佛!”

  老和尚叫了出来,也静不下来起身去看。

  这一看吓得犯了难,老和尚大声哀叫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这地方没处藏,石山陡峭人也上不去,这往哪儿跑?”

  正说话间陈二弟已经跑到山下来,小和尚忙招呼人过来。

  “二弟你干嘛了?妖怪追着你不放!”

  “银子,他们要抢……”

  陈二弟喘着粗气,话也说不完整。

  “这往哪躲,没地方躲啊!”

  老和尚朝四处望了一圈,没有好的藏身地方。

  眼见妖怪追来,正犯难,和尚眼前一亮,唱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佛祖显灵!”

  原来那石佛下开出个暗门来,此时已无路可走,三人一下全躲了进去。

  石洞是通向山的内部的,借着微光模模糊糊地瞧见是往上去的。

  “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洞了,这儿我都清楚,以前是没有的!”小和尚好奇地问师父。

  “佛祖显灵,佛祖显灵!”老和尚答道。

  “那佛祖怎么不把村上的妖怪收了,我爹他们……”陈二弟想起家人伤心起来,哭道:“佛祖快去把妖怪收了吧!”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村上的人都不拜佛的,佛祖不保佑,都因为我和师父,才让你沾了点光!”

  “乱说,只要向善神佛都保佑!”老和尚训斥弟子道。

  三人藏在石洞里,走了几步停下来听外面的动静。

  这石洞不知通向哪儿,三人也不敢向前。

  “别说话了,妖怪来了!”

  老和尚听到妖怪声音近了,让两人安静。

  三人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安静得只听到呼吸声。

  妖精们追来石山下,看到几人钻进了石洞。

  小妖面面相觑不敢跟进去。

  “谁进去把人捉出来,这是头功,大王肯定重赏!”

  “几位哥哥不要难为小的,这洞里黑乎乎的,他们要是在里面埋伏,那可是要命……”

  “说得对,这里面肯定有埋伏,不能进,不能进!”

  “那银子可跑进去了,总不能放过了!”

  小妖们互相推诿,谁都不敢进洞去捉人。

  商量了半天,才决定一齐进去。

  “大家一块,妖多有照应!”

  洞里三人听得妖怪要进洞,吓得不知所措。

  就在他们为难时,洞里又传出了别的声音,

  “怕什么,这里凉快清静好地方,快进来,没埋伏!”

  这一声让刚壮起胆子的妖怪,气势又没了。

  小妖刚到洞口,才把脑袋伸进去张望,这一吓全都退了回去。

  “肯定有埋伏,他要哄咱们上当呢!”

  小妖朝着洞里大叫道:“咱们不进去!不进去了!”

  “不进来,银子可没了!”

  洞里不知何人发出的声音,三人互相看了几眼,朝洞深处望了去。

  “不进洞,咱用火攻!兄弟们,找柴草来,咱们烟熏他!”

  “不好,不好,我最怕烟了!”

  小妖们想出法子来,高兴得上下乱跳,一会便拆了窝棚,在洞口堆满了柴草。

  “怕烟的,烟要来了,还不赶快出来!”

  “出不来,出不来!和尚没发话呢,俺老孙我出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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