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喜欢各种故事的人,“天才捕手”这个公众号充分满足了我的这种好奇心。在这里可以读到从事着不同行业的人们讲述的自己的故事,有律师、警察、法医、医生…
透过他们的文字,读者可以了解到其他行业中精彩纷呈的故事,不入其中却可身临其境,是非常有意思的体验。
这本《白色记事簿——医院里的秘密》就是专门的医护人员篇,里面记述了14个由医生和护士口述的发生在医院的真实故事。那些故事中的绝大部分都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很少能接触到的生死场。
这些故事涉及精神科、烧伤科、儿科、ICU等等医院的不同科室,展现了在面对重病与生死时,人们的深情、勇气和人性,有的非常温暖,有的特别悲伤。因为所有的故事都是从医生或者护士的第一视角去观察记述,所以真实得更加震撼人心。
钟南山说:选择医学可能是偶然,但你一旦选择了,就必须用一生的忠诚和热情去支持它。
本书的前七篇是医生们讲述的故事。他们的文字让我们真切地体会到医生们在面对疾病、病人和病人家属时的真实心态。
其实医生和我们一样也是普普通通的人,他们并不总是我们日常见到那种一贯波澜不惊,对病人公事公办地讲解病情和治疗方法的状态。面对病情和病人,医生们一样会焦虑惊慌、着急生气。
和病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只是医生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即使见惯了生死,医生也同样需要心理疏导和慰籍。
医生们不能带着太多的私人情感进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他们更需要时刻保持平稳的情绪和清醒的头脑,因为他们从事的,是从死神手里抢人的活儿。
所以医生这份工作所承担的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重压,是我们一般人无法深刻体会的。比如外科主刀医生在普通人眼里是威风凛凛的,病人的性命尽在主刀医生的掌握之中。实际上对主刀医生来说,每一场手术的背后都有着不可控的风险。
正如《成人礼》这个故事中所讲述的,妇产科医生面对来就诊的姑娘小欣,认为她只是一个患有卵巢囊肿的普通病患。虽然有几项检查指标有些许奇怪,但多年的经验让医生对小欣的手术信心满满。
结果在做手术的时候,主刀医生切开囊肿才发觉不对劲,她判断自己有可能弄破了肿瘤导致了癌细胞扩散,但又对小欣那状态奇怪不同寻常的囊肿无法做出清晰的诊断。
第一次手术被迫中断,小欣的具体病理状况需要更多的检化验结果去判断。而主刀医生也因为这一场突发意外导致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化验结果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从小欣的染色体判断,她其实是个男孩子。医生遇到的是一例非常罕见的染色体和体表特征完全相反的案例,小欣有着完全的女性身体,却带着正常的男性染色体。
因为手术的突然变故,又弄破了肿瘤,主刀医生背负了相当大的精神压力,甚至一度怀疑起自己的业务能力。
幸运的是同事们给了她有力的理解和支持,小欣也对医生保持了一贯的信任。医生陪伴小欣完成了身体内残留男性器官的清理,也陪伴她走过了化疗的痛苦。在彼此温暖的过程中,医生和小欣都得到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疗愈。
医生重拾信心再次拿起手术刀的时候,她明白:“主刀”这两个字不是手术台上的位置,不是手术成功的赞扬,而是有一个人把生命托付在你手上,相信你能带给她更好的明天。
还有一个勇敢的小姑娘叫小璐,她的故事是《笼中鸟》,她因为重度抑郁进了精神科。
这个小姑娘从小父母离异,母亲消失不见,父亲另组家庭,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小小的孩子心里有着重重的心事,她乖巧懂事,听从奶奶的安排去读了职业学校,以便可以早些自立,却因为和学校同学格格不入陷入重度抑郁。
小璐的心愿其实是考上大学。随着医生一点一点打开了小姑娘封闭的心房,他们开始帮助小璐实现她的梦想。从此精神科病房里有了个做着湖北黄石高考模拟试卷的小姑娘,从医生到护士,甚至到其他精神科病人,都尽力守护小璐的梦想。
医生帮她讲解试题,病人为她创造安静的环境,甚至多年未见的爸爸妈妈都回到了小璐身边。
小璐开心地笑着出院去参加高考,可惜失败了,而且复读的小璐再次因为精神问题回到了医院。在医生的帮助下,小璐很快出了院,并如愿考上了医科大学。
这个的勇敢的小姑娘背负着原生家庭带给她的创痛磕磕绊绊地活到了成年,然后通过两次高考的时间消化了这一切。
都说医院是最考验人性的地方,面对重病生死,病人的求生意志很重要,病人家属的信心支持也同样重要。很多事情无法直言对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难处,但医生说,许多医学奇迹的发生,都得益于亲人带给病人的爱和支持。
《虫女孩的冒险冬天》的主人公是一个得了白血病的四岁小女孩,她能一次次地被医生从生死线上抢救回来,是缘于父母给她的爱和尊重,这些坚持给了孩子真正的生的希望和机会。
医生见过许多得了白血病的孩子家长忙着生二胎找后路,在治疗和花钱中权衡利弊。但医疗服务不是消费,有钱并不能买来人命,唯有爱才可以。
还有《铁窗病房》里的重度烧伤病人霍明,是母亲和妻子的坚定,一次次地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他的康复奇迹让医生都感慨不已。
烧伤科的病人有很高的死亡率,无论是对患者不离不弃还是不管不顾,都是患者和家属做出的选择,旁人无法评判,因为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最知道那些艰难困苦。
但医生知道,能坚持照顾烧伤病人一个月的都已很不容易,霍明的母亲和妻子还有女儿硬是坚持照顾了他小半年,在他情况恶化危殆时也从未想过放弃。
家人的爱和支持不但让霍明重新燃起生的希望,还让他得以康复出院。好起来的霍明准备做微整形,也开始了再就业的准备,一家人的生活重新走向正轨。
有从痛苦中找回希望的,也有希望开始遗憾收场的。故事《等待》中的林音就没有霍明那么幸运。需要骨髓移植的她和哥哥弟弟两人的配型都很成功,却在兄弟俩不断的犹疑中渐渐失去了重生的机会。
在医学中,奇迹不但需要优良的医疗条件,更需要足够的爱的坚持!
和医生比起来,护士是更接近病患生活的人。对于重症病人,护士们更是和他们朝夕相处,从而得以近距离地感受到病人和病人家属的悲喜。
《我脑中的橡皮擦》这个故事说的是85岁的邵老太的最后时光。这个早年守寡、一生要强的女人有着彪悍的外表和生命力,但她的记忆只有24小时,并且停留在自己30多岁的时候,那时的她正独自带着女儿艰难度日。
邵老太最亲近的女儿每天都需要反复告诉她不用再担心生活艰苦,最难的时光已经过去,现在一切都好。护士们也一起帮忙重复这些信息。
邵老太离开时,大家都相信所有的人用日复一日的喜报,让老太太在离开时记住的一定是她的幸福。
可惜《再见,阿香》中的阿香就没有邵老太那么好命。这个同样从贫苦中挣扎起身的女强人,因脑出血变成了植物人。
入院第一年,阿香的老公和儿子经常来看她,护工也将她照顾得很好。护士觉得阿香是最不像植物人的一位病患,她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生气,让人感觉她有恢复的希望。
但是第二年一切都有了变化,阿香的老公和儿子基本不来了,护工也换成了一个很不负责的人。最后一次阿香一家齐聚病房,还是为了要瓜分阿香名下的财产,让她在文件上按手印。
曾经中风被阿香精心照料过的老公跟他的护理好了,儿子也成了家,继承了阿香打拼出的工厂。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继续,他们不再需要阿香,不再需要这个不能再给他们创造价值,甚至像一只“吞金兽”一样拖累他们的人。
阿香的面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颓败下去。这个要强的女人的心气儿没了,人也败了。最后阿香被家人转去了一家小卫生院护理。护士们也唯有一声叹息。
人这一生,死亡,是我们谁都无法回避的话题。如何接受自己的死亡,每个人的选择也不尽相同。
有些人似乎天生就自带阳光,他的乐观不受一丝一毫外界的影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力量——既不为生,也不为死,就是为自己。《爱、死亡与龟仙人》中73岁得了最凶险的胰腺癌的老黄就是一个小太阳一般的人物。
这个像动画片中的龟仙人一样的小老头儿,用他的热情乐观感染了所有的护士。让他人生最后的时光成为了许多人的美好回忆。
而《少年阿泽的烦恼》里16岁的美少年阿泽,他的细腻懂事令人泪目。自知必死的他,用心地为自己的父母考虑将来的生活,坚持让父母生二胎,以弥补丧子之痛。
还有更多的生死选择发生在ICU里,有人拼命挣扎求生,有人痛苦一心求死。有人无论怎样也要活到最后时刻,有人只想更有尊严地离开。
在医院久了,会让人更真切地明白那句话:世间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儿。
生命是如此复杂,一如人性。我们无法一言以蔽之孰好孰坏,谁是谁非。我们只知道生命只能朝着一个方向流逝,没有如果,也不能重来。
面对病痛,那些主动求死的人很勇敢,但那些拼命坚持到最后一刻的人,同样很勇敢。
平安活着的我们,唯有尊重,并理解。同时也可以更清楚地思考自己的将来。
生命宝贵,生活不易。《白色记事簿》这样的故事,值得被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