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最让人感动的,莫过于那些萍水相逢的善意。
那些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品尝过的美食,那些男生女生,在这一路上,都成为了我身体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我,带着这样丰盛的自己,正要去拥抱崭新的生活。
我们的沙漠之旅都是黄沙漫天,不是图片中的蓝天。
4月20日,本以为大哥只是打算送我们进站,没成想,他不辞辛苦地将我们一路护送到了轮台县城汽车站,到轮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左右,我们四个买了半小时后去塔河的十二人座的商务车车票,大哥也买好了去往库车的返程车票,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们这几个小朋友,之后的旅行一定要注意安全,一路千万要互帮互助的。
告别完大哥后,我们拿着行李直接检票进了站内,商务车的副驾驶已经坐了乘客,我们几个挤在后面,大概等了十来分钟,最后上来了两位穿着警服的当地边防兵。
轮台县在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的北缘,而我们要穿过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公路就与轮台县境相连,我们搭乘这班到达塔河的车辆,中途正好会经过轮台县的塔里木胡杨林公园。
尽管当时沙尘暴已减弱不少,我们仍戴着口罩,防护得严严实实。
汽车开出站没多远,我们便与司机师傅商量,能不能在经过胡杨林的时候,让我们去看一看传说中‘长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的胡杨树。
司机师傅可能已经见怪不怪,对遇到提出这种要求的游客早已习以为常,并不会刻意去刁难,表示只要车上乘客不介意的话,是可以停车的。
倒是副驾驶的乘客回过头,指了指窗外的天说道:“这季节胡杨林没什么看的吧,特别是今天这天气。”
当时已经出了轮台县城,车辆道路两侧全是无边无垠且又荒凉沉寂的黄沙,抬头望向天际,感受不到一丝日光的灼烈,整个大地像是被笼罩了一层抹不去的灰烬,无论是眼前的沙硕,还是遥远的戈壁,除了飞舞的黄沙外,也仅剩下沙子。
其实我们很清楚胡杨林观赏最佳季节在金秋九、十月份,可是对于偌大的一个疆域来说,胡杨林就在眼前,不去看一眼总会觉得留有些微遗憾,虽然李院长总说,遗憾也是一种美。
我们一路上有一句经改编,且当意见不相符时就总会挂在嘴边的,“不到喀什不算到新疆”转变成“不吃羊肉串不算到新疆”“不到塔克拉玛干沙漠不算到新疆”“不到胡杨林不算到新疆”“不吃烤包子不算到新疆”,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我们什么都不想错过,也没有人想就此匆忙离开。
砾石戈壁上不时闪现一簇簇矮小的梭梭树,而矗立在一整片荒芜中的电线杆,就像一颗枯树,一颗在无边无际黄沙漫天的沙漠中的唯一一颗枯树。
因沙尘暴天气刚过,风沙减弱,天空与大地似乎几近融为一体,沿着沙漠公路到塔河的路程上,有很多运送货物的大卡车,也有开往塔中、塔河油田的油罐车,相较于出行的私家车,在沙漠区域工作的维护车辆倒显得不少。
轮台胡杨林公园是世界上1200个森林公园中唯一的沙漠胡杨林公园,大部分都散落在塔里木河畔两侧,可能当时季节不对,公园门是锁着不对外开放的,我们去的是道路另一侧的胡杨林。
我们眼前的景象跟以往在画册上见到的胡杨林,完全是不同的概念,没有碧海蓝天似的美景,泛白的天空映衬着泥沼般的黄沙土,几人都围抱不住的胡杨树散落其中,盘根错节的枯黄的树干内部早已腐朽而空洞,看不出一丝生机,可树冠顶上的枝叶仍不断冒出绿意来。
也有不知死了多少年的胡杨枯树干,横倒在砾石沙丘里,也许他会以这诡异奇特的姿态,等待上千年的时光将他风化。
大哥之前建议我们可以往胡杨林深处走一走,然而由于我们行李装备有些累赘,就没采纳这个建议。只在胡杨林的边缘沙地里走了走,据说胡杨林公园里有一条长达十三公里的观光小铁路,沿途风景如临仙境,可很遗憾,我们在那个风沙季节,不能感受到。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在10月底再去一次轮台胡杨林,体会一下最美的树在最美的大漠里是一种什么感受。
四月出行前,就想在支付宝的蚂蚁森林种一颗胡杨树。
我想,明年应该可以种下了。
最后我们在这颗差不多直径2米的胡杨树前,留下一张既看不清背景,也看不清面容的合照,就回到等待我们的车程上了。
继续往塔里木河大桥方向,开了一个钟头左右,就到了塔河汽车站。
汽车并没有停靠站内,我们拎着行李在路边下了车,道路两侧有提供给过路车辆休息的旅馆,餐饮,可以在塔河解决食宿问题,但我们没有停留。
一个开饭店的内地女子看到我们在店前下了车,以为我们是要住店,就跑来跟我们打招呼。
得知我们想直接搭车到民丰的时候,她并没有显得不愉快就此离开,反而给我们指示:“你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看到那里有一个车辆过路检查站,你们可以在那里去问问,有没有可以搭车到和田方向的,你们到时候可以在民丰下车。”
告别一面之缘的大姐,往塔里木河大桥方向走去。
由于塔里木河大桥正在进行维修,大桥上只有一侧能通车,于是在塔河大桥两侧各设立了一个小小的检查站,这边去往沙漠方向的检查站,是由一个矮个子中年黝黑男人指挥着,一张简陋的长条形桌子,一张方形的木质矮凳,还有一把早已脱漆的淡绿色铁艺小矮凳,他背靠着临时搭建的灰绿色帐篷前端坐着,当放行的最后一辆车过去后,就拿起对讲机,跟大桥另一侧的安检员通报车辆的车牌号。
矮个男子总是笑嘻嘻的,看到我们拎着行李到检查站附近,热情地腾出座椅让我们休息,我们将行李就放置在帐篷附近,与他攀谈了起来。
清楚我们要去民丰方向后,他跟其他人给的都是一样的建议,如果想要搭车通过塔克拉玛干沙漠,四个人最好还是分开搭车比较好,去往和田,且末,民丰的车辆,大部分都是长途大卡车比较好搭,而大卡车一般都有两个司机师傅轮流互换着开,卡车一般只有三人座,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建议我们两个两个搭不同车辆比较好。
他走到等待放行的车辆旁,问车辆内的人,是要去到哪里。
可是一连十几辆车,不是去塔河油田工作的车辆,就是只到塔中的,再不然,就是一眼望过去,车上根本没有多余座位的。
也许有人会说,旅行为什么要搭车,说实在的,起初真的只是想体验一下。
由于连着十几辆车都不合适,我们几个决定到塔里木河大桥上去走一走,李院长在原地留守行李,当时桥上正在重新铺设路面,倚靠桥面仰坐着休息的工人正抽着烟,桥下塔里木河的水源不深,河面的沙土上停放着几辆没再工作的挖掘机。
才走到桥中的时候,就看到从检查站方向飚来了一辆警车,只听车上有人在喊话:“你们两个行李没有拿,我跟金龟子先搭车走了...”
听到声音我是一脸懵逼,才知道从窗口露出的人是李院长,警车开出几米后,载上金龟子就走了,留下我跟东北小哥哥面面相觑。
第二天才了解到,那辆警车好像是专门用来追捕逃犯的,算是新疆的陆地巡洋舰牛头车,在大漠戈壁上,什么车也比不上它。
后来李院长告诉我们,警车在过安检站等待放行的时候,刚好看到她在拦车,瞧着她一个人搭车,就问她要去哪里,要不要搭乘,最后知道还有其他伙伴,还是让她搭乘了。
因而她与金龟子先前行,待到前方目的地,再与我们汇合。
我们两个人只得又回到大桥一侧的检查站,接连问了许多辆车,都没有顺路的。
有一辆两人的越野车,应该是自驾游出行的车辆,不过对方没有同意我们搭乘。
我问他们要去哪里,能不能搭一段路时,他们说只是去前方看一看,看完了就会绕道回来。
当时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不过我很感谢这次的错过。
那个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天色虽然依旧敞亮,但距离李院长她们坐警车走,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还以为当天搭不上车,因为天色逐渐变暗,就不方便搭车了。
于是不得不在每一辆卡车等待放行的时候,站在车窗下问司机:“请问,是走和田方向的吗?”
如果对方说是,那就问能不能搭载人。
可想而知,当我听到第一个回答是的人,是多么欣喜。
那是一辆白色的东风天龙CNG大卡车,司机是一个年轻的维族小伙,他独自从乌鲁木齐开着长途,运送货物到于田县去,而我们到于田的前面民丰县下车就可以了。
我们拎着行李上了车,可能没坐过大卡车的人不知道,大卡车上面是有一个很宽敞的睡觉的地方的,放好行李,东北小哥哥坐在车座后面睡觉的地方,我则坐在副驾驶位置,也是那个时候,爱上了视野宽敞的副驾驶。
可能司机小哥一个人开车太久,起初非常主动地跟我们聊天,问我们是哪里人,要去哪里,要去做些什么。
我们告诉他,我们要去民丰,再去和田。后来问他有没有去过新疆以外的地方,他说去过天津,河北等地运输货物,但南方没有去过。
根据后来搭乘的第二辆车发现的事,我觉得这个司机应该岁数不大,他的汉语讲得不是很好,我们只能简单的沟通几句,最后我不得不伪装成摄影师,努力拍拍照,分散一下注意力。
沙漠公路的信号不太好,也就在我们出发两个小时左右,收到了李院长他们的消息,载着他们的警车临时收到消息,要去抓捕逃犯,只能把他们安置在塔中的检查站。
让我笑一笑。
于是所有约好的事情都变成了待定,我和东北小哥哥还是计划在民丰县等她们汇合,去看尼雅遗址。
待我们到达塔中大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本以为过安检会很繁琐,没想到很快就过了安检站,没能在安检站看到李院长她们,只得用手机继续保持联络。
在离塔中大队最近的路边停车场,维族小哥将车熄了火,下车去车尾后方,方便去了。
等他再上车时,他让东北小哥哥和他换了座位,他拿出了之前准备好的装在塑料盒里的手抓饭,说那个是在家里做好的,问我们要不要吃。
我们都婉拒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很饿了,仅靠着在霍尔果斯口岸买的小糖果充饥,就连水都很少食用,不过没有卫生间这一点,倒也不想吃太多东西。
也是那个时候,才清楚他是要在临时停车休息点补充睡眠。
再次感慨一下,语言障碍沟通的困难。
维族小哥吃过饭后,将车内灯光熄灭就躺在后间开始睡觉,很快便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将我们需要在沙漠公路上停留几小时的状况,告诉了滞留在塔中的李院长她们,也得知她们打算改变计划,要直接搭乘去往和田方向的班车,不再绕道民丰县城。
那时正值北京时间十一点,沙漠公路上漆黑一片,没有车辆从旁经过时,除了呼啸而过的狂风,一丝声响都没有,死寂般的暗黑,唯有卡车显示屏上仍旧播放着无声的维族电影,光芒跳跃着,就像仅存于世间唯一的光亮。
我很想下车去黑色的沙漠里走一走,可是向外望去,近处矮小的梭梭树与看不到尽头的沙丘融成漆黑一团,匍匐在地面,像只沉默怪异的巨兽。
气温越来越低,维族小哥哥还在睡,本以为只睡半小时,或者最多睡两个小时。
三点过后,我们俩悄声商量着,是不是应该把他唤醒,但他睡前又没说清楚具体会睡多久,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叫醒他。
维族小哥明显是睡过了头,本打算睡两个小时,没想到睡了快四个小时。
车辆一直在蜿蜒漆黑的夜里行驶着,之前都没怎么合眼,于是在车辆不断行进中,不知何时就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连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