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会梦见你,从我遇见你开始,我梦里的女主都是你……”虽然,孙子恒只是实话实说,他却并未意识到自己的话很撩人。
“……”陆蒙蒙惊得抬起了头,可她没有勇气承认:我也是。
“我找了你整整三年,所有你有可能从事相关领域的公司,我全都打听过了,可就是没有你的名字……”
“我转行了,做了美编,顺带写点稿子……”当迎来孙子恒询问的目光时,陆蒙蒙忙又补充道:
“用的是笔名,做幕后工作。”
“哦!”孙子恒释然,心里的平静却终于全部被打乱,溢满不平与苦涩,胸口痛到窒息……
他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么一个小女人,为何独独求而不得?
“快轮到我们了。”陆蒙蒙只想逃,她无法正视这个男人,面对他,她需要很多气力,才能把内心的小恶魔关进牢笼,她必须远离,于是,开始整理病例卡,打算提醒自己的女儿。
“能不能给我……你的电话?”
“???”陆蒙蒙满眼问号,她不敢再跟她的九重天接触,怕自己把持不住……
她的女儿需要一个完整的家,她的先生虽不完美,可与他相处,她很自在。她可以尽情展现她的贫穷,她的低级趣味,她的无理取闹,可是,在“九重天”面前,她不敢……
她怕一逾越,美梦就如同肥皂泡,突然爆破,只留下滑腻腻,湿哒哒的不适感,再也没有希望,再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再也没有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感……
“我只是想加你一个微信,看看你的近况,不会打搅你。”
陆蒙蒙看他说得谦卑,几乎低到了尘埃里,她突然觉得有些心痛,便低头对女儿说:
“彤彤,我们能不能暂停一下,马上医生阿姨要给我们看眼睛了,你先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好不好?”
“嗯嗯!”女儿很乖巧,把手机还给陆蒙蒙,便乖巧地闭上了眼睛。孙子恒看着那个彤彤,心里不免酸楚:如果他们结婚,是不是生的女儿会比她更可爱?应该可以读小学了吧?
而不待他感慨,陆蒙蒙就展示了她的二维码,他慌忙扫了一下,俩人匆匆加成了好友。
才加完,彤彤就被叫到号了,陆蒙蒙忙抱歉一笑:
“轮到我们了,我们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孙子恒点点头,心里却在不停呼唤:蒙蒙,不离开我,可以吗?为什么你的爱人不能是我?
目送她们娘俩的背影,孙子恒暗暗期待他能跟她们同一个诊室,同一位专家,可是,他一直眼睁睁看着那个出口,却始终不见她们母女出来,直到叫到他儿子的号,他才不得不收起那份期待,走向诊室……
孙子恒确实信守了自己的诺言,没有去打搅陆蒙蒙,他们也再没见过面,甚至朋友圈虽彼此关注,却没有互赞,可他们还是会在梦里见面,在梦里缠绵……
直到某天,陆蒙蒙的母亲去世了,她去寺庙为她祈福,在那里做义工,他们才再次相遇……
在去做义工的前一天,她突然梦见她与孙子恒激烈的争吵,又惊又恐,哭着醒来,却忘了争吵的具体内容,只记得自己最后哭着说了一句:
“我下辈子嫁谁,也不会嫁你!”
那句话是那么决绝,那么痛心疾首,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她这般生气,醒来,她好后悔,好后悔……
眼泪止不住外流,枕头湿了一片,她憋着气,不敢抽泣,直到实在受不了窒息的感觉,她才跑去卫生间,坐在马桶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为妈妈的离世,为自己夭折的初恋……
第二天,陆蒙蒙吃完午餐,独自在寺庙的庭院漫步。所来的义工有很多都是老年人,好奇心重,陆蒙蒙不敢与他们攀谈,她宁可享受这份孤独,也不愿再次回忆失去至亲的哀伤……
当她顺着花香,踱步进入一个开着红梅的院落,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看衣着和光头,便知是个灰袍的和尚,可那身影颀长,肤色很白,感觉很熟悉,像他……
可陆蒙蒙随即就自嘲地笑了,是不是想疯了?他高富帅的,样样都不缺,怎么可能舍得做和尚呢?
然而,像是有感应一样,和尚突然转过身来,彼此便对上了眼,同时一震,果真是孙子恒!?
陆蒙蒙震惊之余,便快速走向他,看着他,急急问道:
“怎么会出家?”是公司破产了?家道中落?还是……
“我的妻子整容了,很成功,然后,她找到了真爱,孩子也带走了,我把大部分财产给她和儿子了,我便自由了。”孙子恒似乎很平静,平静地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
“……”原来,是妻子劈腿了,他被戴绿帽了,说得这么含蓄,这么洒脱,却还是心灰意冷了吧?被自己不屑的人抛弃,一定很受伤!陆蒙蒙满是同情。
“昨夜,我梦见我们吵了一架,具体是什么原因,却记不清楚了,我就记得自己最后说的一句话……”
“……”陆蒙蒙很惊讶,她恰巧也只记得自己说的一句话,她虽耻于开口,却很想听听他说的是什么?
“我说,下辈子,我哪怕娶一头猪,也不会再娶你……”孙子恒不想诋毁前妻,可她的鼻子确实招摇,而她丰满的身姿,也是他梦话的佐证,原来,诅咒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陆蒙蒙依然没敢说出自己的梦话,可她只感觉到脊梁阵阵的凉意,“嗖嗖”地直往脖子上窜……令她的思绪混乱,一时无从说起。
而孙子恒却似乎放松了许多:
“我突然想通了,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五阴炽盛苦,求不得苦。”
“……”陆蒙蒙抬头再次仰望着他,像是仰望着遥不可及的星空……
“爱欲的尽头是生离死别苦,而我今生一直在品尝求而不得之苦,它让我对生活充满了厌倦……让我错失了很多幸福的机会,而今,我选择出家,就是想寻找令自己内心平静的答案。”
“答案……找到了吗?”
“情不重不生娑婆,爱不深不堕轮回。”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