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欢岙笋拔尖,枫叶映红天。杜鹃花,紫藤花,油桐花,花花争艳,朵朵竟香。我们的车子逶迤上行至顶,泊路边。这里正是欢岙乡与石梁镇的交界。
丘丘芳草吸引了大家,他们在草地上或坐,或躺,或跳跃,或起舞,间或放歌一曲。我却只坐在路边的电线杆上看云卷云舒幻化万千,听鸟儿啾啾此抑彼扬。玩毕,起车,"看到山蚂蝗了",有人如此说,但众人并没在意。
车子缓缓行驶了十几里,有人惊呼:"怎么有水滴到手里冰凉的感觉"。低头一看,只见黑乎乎的鼓鼓的山蚂蝗掉车内地板上了。有人感到手痒,有人感到脚痒,都担心山蚂蝗在自己身上了。我赶紧靠边停车。众人下得车来,自是相互检查裤脚鞋袜衣领,只一人小腿上鲜血汩汩,啼惊不止。大家七嘴八舌安慰她,犹以“蚂蝗咬了可治病”最为精辟。我从后备箱里拿了个锤子,用锤尖挑了那山蚂蝗出来,捡个石子盖在上面,用锤子轻敲石子,鲜血瞬间染红路边一片。但有人看到车里还有一只,众人便又到车里寻找,却没找到。我想,只一个地方被咬了,应该只有一只,待到城里洗车时再找。
晚间,朋友圈里惊现我去年被山蚂蝗肆虐的消息。记得那时正是华顶云锦杜鹃盛开,我们三五成群徜徉在花间。大概是被路边的某种绿植吸引,我们下到茂密的草丛中,只分分钟钟的时刻就回到大路上。两三只山蚂蝗已在我的腿肚上撕开口子。大家飞快地跑到华顶寺旁边的空地上纷纷自检互检。有的在鞋帮上,有的在鞋底的缝隙里,有的在鞋子里面,有的在裤管里,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发现了山蚂蝗,却只咬了我。我们仿佛听到了山蚂蝗从后面草丛里树林里嗖嗖追上来的声音。
记得第一次亲密接触山蚂蝗是在十几年前了。我们几十号人在华顶部队的食堂里吃饭 ,我猛然间发现自己坐的餐桌和椅子的颜色与他人的不一样,似乎刚用红漆刷过,细看还很新鲜,摸摸却粘稠得很。天哪,竟然是鲜血。再看地面,吃得滚圆的山蚂蝗正悠哉悠哉离去,腿肚上流出的鲜血早已染红了裤管。
对于蚂蝗,自小没什么印象,因为桐柏一带并没有什么蚂蝗,更不用说山蚂蝗了。为什么比桐柏地势高的华顶有山蚂蝗,比桐柏地势低的洋下有蚂蝗,唯独老家没有呢?传说唐时罗隐来天台讨饭,在桐柏一带遇一农夫,农夫告诉罗隐:这里蚂蝗经常咬人,百姓难有饭吃。罗隐便说:"若是给我点吃的,就可让这里没蚂蝗"。恰农夫家吃面,便给罗隐一碗,罗隐顺手甩出一根面条远远,口里念着:蚂蝗蚂蝗,远走上庞。此后,桐柏一带往北至寒风阙往南至桐柏岭脚再无蚂蝗出没。而华顶蚂蝗却跟智者大师有关。
传说智者大师在华顶闭关修行,蚂蝗精前来打扰。大师问蚂蝗精有什么能耐,蚂蝗精说自己能大如牛,小如粟。大师表示不信,蚂蝗精便变大,一头叮在东海,一头叮在拜经台。大师让蚂蝗精变小看看,蚂蝗精便变得跟粟米一样小。大师就用法钵把蚂蝗精罩住。蚂蝗精祈求大师放了她,大师告诉她,等到华顶寺院断了木鱼声,等到铁树开花,才可以出来。后来游人往来如织,不知是谁打破了大师的法钵,华顶山就有了山蚂蝗。
五月华顶花招展,草森然,山蚂蝗心心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