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夜里,他是否沉迷于夜店?旅途中,他有没有过艳遇?他是否还依然喜欢女人?他有没有想起过我?他想起我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他是否能忍受我第109次提出分手?......
一个35岁的女人,已经过了待价而沽的年纪,我可能要降价处理了。人生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好在我们都已经足够成熟,有足够的耐心与勇气去爱。
(1)
我坐在从深圳飞往北京的深航ZH9101次航班上,这是我加入BaBa会计事务所,成为合伙人后的第53次出差,前面的那52次我都成功地避开了北京。
当下时令正值深秋,北京最美的季节。几个没去过北方的同事都垂涎我手中这个案子,想着可以借工作之便欣赏一下帝都的秋。
对于北京,我唯恐避之不及,让出这个机会又能成人之美,何乐不为。于是我找到老余,向他推荐了几个人来替代我,他死活不同意,说客户点名要让我去。
鉴于这次客户比较棘手,再加上老余软磨硬泡,恩威并施,最后我无处遁匿,不得不就范。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首都机场,头顶上方的扩音器里传来空中小姐那目的地到达后的提示语,语气很是敷衍凑合,尤其是最后那段蹩脚的英文。
飞机还在滑行,并未停稳,周围一些人解开安全带,启动手机,全然不顾扩音器里的那要求保持秩序的提示。有几位心急的男士甚至不顾空姐的劝说,从座位上站起来,扣动头顶上方行李架的把手。
我头靠在飞机的窗前,微闭着眼,听着舱内逐渐喧闹起来。我不着急,准备做最后一个下飞机的人。如果被允许的话,我甚至愿意在飞机上过一夜,等第二天他们再把我载回深圳。
飞机从降落机场到驶入停机坪还需耗费十多分钟,我打开手机,点亮屏幕,给老余发了个安全到达的微信。
老余秒回我:客户那边的人会在出口接你,你先去他们安排的酒店睡一觉,明天洽淡的时候,别的都可以妥协,报价一分不能少,其余的你自由发挥。周末的时候,你去趟吴老师家,替我给她买点礼物,至于礼物,你看着挑吧,对付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你最有办法。
瞬间就发过来这么多字,肯定是早有预谋,这老余就是当代周扒皮,我的周末也被他强行征用了。
人们陆续往舱门走去,舱内逐渐排空。我见一位空姐面露招牌微笑地向我走来,为了不让她浪费唇舌,我果断拎起包往舱门方向奔去。
我们一群人聚集在停机坪的一隅,等待着驶往航站楼的摆渡车。
夕阳的余晖将我包围,这深秋的空气里有一丝的凉意,却不寒,沁人心脾。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
天边布满了火烧云,身旁有一对情侣正抬着头,你一言我一句指着一片云彩探讨着它的形状。情侣中那位男生从背包里拿出一台单反,对着天空咔咔不停,我猜想应该是个摄影爱好者。
女生踮脚抢过男生手里的相机,两人便凑在一起,翻看着照片,依旧笑声不断。
“世界之窗门口咱俩的合照呢?”
突然气氛有些冷却,男生拍着脑门说:“哎呀,估计是给咱俩照相的那大爷压根没按快门。”
女生埋怨:“别人给照完了,你也不看看。”
男生把相机装进包里,一个劲儿地道歉:“怪我,我看大爷那姿势挺专业的,没成想会这样,下次再去深圳,一定补上。”
“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攒够下一次远游的钱?”女生长长地叹了口气。
男生拍着胸脯保证:“很快的,我下学期奖学金到手,咱就有笔巨款了,下个地方你想去哪儿?”
女生再次露出笑靥:“想去的地方太多了,香格里拉,丽江,桂林,西藏,湘西......”
男生将女生揽入怀里,温柔地说:“有的是时间,我们一个一个来。”
我空明澄澈的脑袋里突然涌入了一股浑水,我筑堤,我泄洪,用了若干种方法,力图抵挡住那浑水,却均告以失败。
好像有一个人也曾经对我说过类似的话,在一个离别的车站?还是在一个人员攒动的广场?亦或者是在一个深夜里的路边摊?我记不清了。
我已经有五年未见到他了。
摆渡车缓缓驶来,人们一窝蜂地往前冲,站在前排的我硬生生被挤了上去。
(2)
我又一次来北京了。
我并没有那么好的记性,53那个数字来自公司从第三方买的一个办公报销软件,软件里还有一个年度出差累计里程排行榜,目前我排第一名,并且远超第二。
起初热衷出差是为了看不同的城市,在工作之余,可以满足自己行万里路的小贪念,现在出差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我喜欢漂泊,每到一个地方,接触的都是陌生人,我善于伪装,与陌生人打交道是我的强项。
不愿意来北京,正是因为这里的熟人太多,而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跟熟人周旋,这其中也包括老余,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被他派到北京来,他明知道北京对于我来说是个坎儿。
我曾在北京呆了十年,七年求学,三年工作。在那十年间,我主动地,被动地认识了太多的人,有些是点头之交,有些成为好友至交。我花了五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遗忘,我可不想故地重游,把记忆都捡起来。
天空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黑夜来临。我趴在宾馆的床上,将电脑放在床头,翻看着为明天会谈准备的材料,我只想赶紧结束这个案子。
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我这才意识到已经快一天没吃饭了,我走出宾馆,在路边寻找到了一个面馆。
我点了碗牛肉面,给老板提了三个要求:不要葱花,不要香菜,多放牛肉。老板明显只满足了我前两个要求,我用筷子在碗里扒拉半晌,也仅瞅见两片肥瘦相间、成色不太好的牛肉片。
我享用着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脑袋里还装着明天的案子,一阵猛烈的推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起头,目送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两个人脸上明显都带着火气,我猜测应该是刚刚大吵了一架。
“老板,来两碗牛肉面,一碗不要葱花,不要香菜,一碗多放葱花,多放香菜。”那男生点菜的语气更加印证了我的想法。
他俩找了个角落落座,刚开始是窃窃私语,后来随着双方情绪变化,语调也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