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总是来的有些早,凝玉缩缩脖子,拍了拍制服上的雪花,她刚从法院出庭回来,凝玉很喜欢站在公诉席上的感觉,此刻她代表的是国家,是正义的化身。一路小跑进了办公楼,案子总算告一段落了,也算是给哪位已在九泉之下的那位老师,还有可怜的孩子和孩子母亲的一个交代吧。
(一)
事情的起因是在某高档小区23楼的楼道里发现的吊在污水处理管上的一具男尸,四十多岁的模样,衣服虽然有些破旧但却干净整洁,一双手工布鞋,在空中挂着,荡呀荡,让人感觉很是恐怖,窗台上落了厚厚一层土,土上留着一行有些秀气笔迹“不怪我的家人,怪就怪那个骗子”
2016年初冬,曹老师的媳妇和往常一样起来个大早,她要赶在曹老师和孩子起床做好早餐,农家小院里昏黄的灯光,燎燎的炊烟,一切都是那么寻常。曹大嫂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去上房叫掌柜的起床,却扑了个空,曹老师不在,曹大嫂转身看见正在揉眼睛的曹曦妤,
“娃,你爸去哪了”
“我没看着,可能去跟早自习了”
打发了娃娃,曹大嫂三下五除二收拾了碗筷,准备下地干活,还有一亩的玉米地没有收拾好,来年她准备把这些地种些花椒苗,这几年她和曹老师,省吃俭用,手里有些闲钱了,她们准备今年放寒假去县城看套房子,一来曦妤马上要去县城上高中了,二来房价实在涨的太快了,她想着大房子和争气的女儿,不禁笑出声来。
(二)
“曹嫂子,想什么哪?看想地美地,把眉毛都笑地快掉下来了”地邻屈大爷一边平整着地,一边说。曹大嫂用爪耙从地里面掏出来一个玉米根,提起来在地梗子上拌了几下,丢到已经堆了一堆的玉米根上,大声回答道:“他爷,你不要欺负我了,我命苦”边说不经意地扬了扬眉毛。
“能行,曹老师有本事,有学识,不像我们,大字不识几个,你看庄里今年家家上的那当,把一年的苹果钱都让亏人的骗子拿去了,可怜地在地里刨了一年。”屈大爷停下手中的活计,拿下烂帽子,在面前扇了扇,头上仅剩的几根白头发在光地发亮的脑门上飘呀飘。
今年庄里三十几家人被个骗子骗惨了,骗子还是庄里人,诶,人心难测呀!
“他爷,钱要地来了没?”
“昨天我和庄里的几个去县上的检察院问去了,说到法院了,快了。我还等着这些钱给小梗娶媳妇里”
“快了就好,挨千刀的,把庄里人害了,还说给一分利,我家的掌柜别的本事没,就是把钱看地紧”曹大嫂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一边大声地说着,生怕庄里人不知道她家没受骗。
(四)
转眼就快中午12点了,曹大嫂赶忙把爪耙放到肩上,麻利地跳上梗子,顺着大路小跑地往家里赶,她要在曹老师和曦妤回家之前做好午饭,好让他们中午多一些时间休息。
“妈,我回来了”门吱地一响,曦妤从门外蹦了进来,走进厨房,抓起一根黄瓜咬了一口。
“我准备今天给你们改善一顿,拌个黄瓜肉、你个馋女子把黄瓜吃了。”曹大嫂一边捞饭,一边撇了撇曦妤。
“你爸咋还没来,你在学校里见了没”
“一早上没看着,我还去办公室找了一回我爸,教务子的老师都说没看见”
“ 嫂子,嫂子,曹老师咋不接电话,校长今天找了一早上,曹老师连课今天都没上”和曹老师要好的吕老师低头从大门里走了进来。
“啪”一碗饭重重地掉到了地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麻利地掏出手机给曹老师的大姐和二姐打了个电话,得到的答案都是没见到,二姐说给她打电话要借十万元说去县上给什么机关要打地去。曹大嫂更慌了神,曹老师不可能这么缺钱,他要十万元给什么机关打。曹大嫂赶忙对吕老师说“你的车在没,他二姐说他去县城了。”吕老师赶忙说“嫂子,不要急,我去开车,咱们干紧找走”
刚到县城就听到有人议论着某小区23楼吊死了个男人,小县城就是这样,屁大点事,都会向长了翅膀一样传的飞快,再别说死人这样的大事,直接就像定时炸弹炸开一样,曹大嫂的大脑里面翁地一声,身体也瘫软了,两条腿跌跌撞撞地向前迈着,“嫂子,没事,我哥哥不会那么糊涂,可能去县上给你们看房子去了”吕老师安慰道,是呀,上周她们一起看了房子,也是这个小区的23楼。
“嫂子,咱们去公安局问问走。”吕老师一边用手扶了扶已经站不稳的曹大嫂一边说到。
“好,去公-安-局”曹大嫂抽泣着。
(五)
医院停尸房,一块白布让冰冷的停尸房更加冰冷,吕老师扶着曹大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警察拍拍已经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女人,慢慢把白布撩起,“个的天爷呀,天杀的....”曹大嫂一眼就认出了曹老师,曹老师和往常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只不过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脖子上一道红色的勒痕格外显眼,又是那么的吓人。“掌柜的,你起来,....”女人扑上去不住地摇晃着躺着床上的曹老师,要知道曹老师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两口子结婚快二十年了,从来没红过脸,老院里还住着公公婆婆,女人不知道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询问室,一位女民警给曹大嫂倒了一杯热茶,男民警询问道“你家掌柜的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没有”曹大嫂摸着眼泪,“根据我们调查显示,你老公的死排除他杀,不过他在生前的一周可能遭遇了一场招摇撞骗...”
(六)
凝玉接到案子,第一时间向检察长做了汇报,检察长指示“从快从严办理案件”凝玉在公安机关千里追捕抓住犯罪嫌疑人的第二天就介入了案子,看守所内,凝玉和另外一名检察官架起执法记录仪,在看守所监控摄像头下讯问着一个小个子男人,男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出了看守所,凝玉吐了口气,证据已经基本固定了,她还需要回单位将证据链条再理一理。
凝玉翻着卷宗,银行对账单,通话记录,取款录像,公安提审录像.....凝玉办案子往往会把案卷和证据材料翻看七八遍,这是她这十年来养成的职业习惯。明天就要出庭了,她把起诉书已经烂熟于胸!
(七)
法庭上,凝玉一袭检察制服英姿飒爽,她大声地陈述着公诉词,随着法庭示证、调查、辩论,案件的情节逐渐呈现在法官、当事人以及旁听人面前。
事故发生前一周,一个下雪的早上,曹老师和往常一样去准时去学校上课,在校门口他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李泉旺嘛!”曹老师热情地迎上去,李泉旺是他大专时的同桌,那时候不爱读书,大专没上完,就不知道哪去了。可今天的李泉旺,一身军装,大背头梳的油光锃亮,脚上皮鞋也盒大背头一样锃亮。
“你小子,这二十几年你去哪了,发展地好呀,让我看看几颗星星、几个道道!”
“好什么,不就在某某部队给领导当秘书,官不大到是有些话语权。”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着。扯着扯着,李泉旺提到这次部队上要招文艺女兵,待遇好,以后分配工作,部队编制.....
曹老师想到自己的女儿曦妤,今年刚满16,正好符合条件。这样好的机会怎么能不抓住,再说现在大学生多的和牛毛一样,毕了业也未必有好工作。
“李哥,你看我女儿曦妤,正好符合条件,看能报不”
“没问题,兄弟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回去了给领导说,说好了我来带娃”
......
两人就此话别。接下来的几天两人电话联系不断,李泉旺以领导需要打点,部队文艺部需要报名费,文艺考试需要请托等等各种理由从自己的老同学曹老师处共骗的人民币28万元,具体曹老师为何一次次地相信李泉旺,我们已不得而知,但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曹老师察觉被骗的时候,李泉旺已远走高飞,曹老师自杀时的绝望和愤怒我们无法体会,单那一行控诉,让我们的心和这冷冻一样,寒意彻骨!
从法庭出来后,凝玉释怀地长出口气,这个冬天虽然有点冷,总算让人有了些慰藉!
编者按:人间冷暖,世事纷扰,司法公正将是迷雾中透进的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