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对柯奇还是斯坦利,这一天都是他们难以忘怀的。很久之后当柯奇再次回到特伦奇山脉,当星光璀璨之时他经常会来这片山崖上静静地眺望远方,他相信,当他抬头仰望群星的时候,卡拉的灵魂就蕴藏在其中的某一颗星星当中。
也正是这一天,他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狼群在斯坦利的带领下,找到了那群驯鹿,他们身上似乎还有伤痕,甚至还在害怕发抖。柯奇还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卡拉一下子就从空气中嗅出了那不和谐的气味。若隐若现,但是却真真实实的确切存在着。
她偷偷看了柯奇一眼,他也在看着她,但是卡拉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问题。柯奇看上去安心了不少,不过就算是他,刚刚也没能才到卡拉心中的一刹那变化,如果他猜得到,一定会阻止卡拉的。
柯奇抬头看了看,通常这个时候,渡鸦们早就该集结了,虽然狼群没有召唤他们,但是总会有渡鸦跟着狼群的,这样他们就会自己呼唤同伴们了,可是现在太阳都快升到头顶了,渡鸦似乎消失了一般。
狼群分散了站位,想要将整个悬崖全部包围起来,这群驯鹿也足以充当他们在这整个冬天开头的口粮了,只要指挥得当,大家极有可能可以满载而归。
可是卡拉的注意都在柯奇身上,她似乎还有些失神,大家却以为还没到最佳时刻,都在安静地等待着。
捕食者和被捕食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关系,大家都不知道即将来临的危险,却对面前的美味赞不绝口。
一声尖啸瞬间打断了卡拉的思路,她看见驯鹿们一下子躁动起来,下意识地发出了袭击的号令,下一刻,她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难道怪布拉德利伪装的太好了吗?她几乎停止了思考,也有可能是机缘巧合?布拉德利藏在了一堆雪中,而柯奇还在鬼神差使地躲在那堆雪附近的一棵树下的树荫中仔细地观察斯坦利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动,而是先回头,轻蔑地笑了。
狼群已经朝着驯鹿蜂拥而上,一时间根本顾不上背后发生了什么。
柯奇这才感觉到身后一阵恶风袭耳,他没有什么过多的动作,强烈的生存意识让他下意识地就趴在了地上。
没错,柯奇就像一只海星,一下子死死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巨大的爪子从他背上擦过,除了一条血痕之外,柯奇在布拉德利的扑击之下竟然略胜一筹,躲开了这一击。
而布拉德利想要再次发起进攻是需要时间的,卡拉却已经来到了柯奇身旁。
“跑,孩子。”她小声地说。柯奇撒腿就跑,不是他相信卡拉可以应付布拉德利,而是因为他太害怕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害怕无疑是使强者更加恃才放旷的强效药剂。
斯坦利偷偷绕过卡拉的视线,朝着柯奇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卡拉仍然在和布拉德利对峙着,对于布拉德利来说卡拉这只弱不禁风的小母狼当然不至于逼到他认真对待,不过他几乎只有一次机会,一旦狼群听到了背后的动静,那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你看样子已经忘记了伤疤了呀,布拉德利。”卡拉一直都在和布拉德利周旋着,让布拉德利吃惊的是,卡拉正在慢慢把他带出狼群的视野范围,来到了悬崖的下方,一条蓝色的玻璃状带子安静地躺在悬崖的最底下。布拉德利喷出了白色的鼻息,凶恶的面孔加上扭曲的伤疤变得更加狰狞。
“你应该知道,你在和谁对峙,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我当然知道,你呢?”卡拉的话让布拉德利起了疑心,难道卡拉早就安排了埋伏?可是他根本找不到任何异样的气味,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狼的踪迹。
卡拉突然笑了,布拉德利更加怀疑了,他连连后退,一只狼的临终反扑都是很可怕的,特别是狼,或许她脚下的石块是松动的,她在等他过去然后一起同归于尽。不论怎么,布拉德利竟然真的暂时被卡拉限制住了。
柯奇还从来没有在雪山上跑得这么快,地面实在是太柔滑了,害得他总是滑步,或者直接摔跟头。没过一会儿,斯坦利就从另一条小路中跳了出来,和柯奇扭打在一块。
这一切布拉德利都预料到了,没有哪只小崽子可以很快适应雪地环境的,不过纳博利山不缺少雪,雪地这一环境,斯坦利已经十分熟悉了。
他的力量同样更加强盛,在躲开了柯奇的一次全力扑击之后,他用脑袋撞在了柯奇的腰杆上,柯奇觉得自己的四肢在那一刻猛地离开了地面,虽然只有那么一小会儿,但是柯奇并不羸弱,这只能说明斯坦利的力量比他强的多。
“看见了吧,我才更适合当狼王。”斯坦利又扑倒了刚刚要爬起的柯奇,把他狠狠地按在地上。柯奇无力地踢蹬着后腿,斯坦利卡住了他的喉咙,很快他就觉得头昏眼花了。这场用时不久的决斗似乎就要落幕了。
突然,斯坦利耳中传来了一阵“呱呱”声,他赶紧到了威胁,立刻松开了柯奇。那个声音柯奇同样也听见了,是来自他的渡鸦朋友克拉克的。
“快跑,王子!王后被布拉德利攻击了!”克拉克突然喊道,他大概是第一次这么喊柯奇,仅仅是从他的声音中,柯奇都能听得出他是多么的焦急。
跑去哪?
他给斯坦利丢下了一句话,“她不再是你妈妈了。”
这句话却让斯坦利愣住了。柯奇抓住机会,朝着悬崖的位置跑了过去。克拉克大吃一惊,连忙追上了柯奇,“王子,你跑错方向了,你必须得往山下跑!”
“他是我的妈妈!”柯奇懒得和一只渡鸦解释,尽管他觉得很温暖,每当他遇到麻烦的时候,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但是此刻,他的母亲卡拉正在面临怎样的危机呢?她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把生的机会交给自己。
现在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柯奇完全没有考虑到过的。甚至之前他觉得自己可以应付这些,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天方夜谭。
没有朋友,他连斯坦利的对手都不是,更不用说布拉德利,没有卡拉,他都逃不出第一关。
他怎么能让大家拼命为自己冒险呢?
狼群的动静已经越来越小了,布拉德利意识到,就算卡拉把他带出了狼群的视野范围,她也一样有足够的应对方式,真是狡黠的狼!
卡拉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让布拉德利迟迟不敢上前,主要原因还是她靠着悬崖太紧了,布拉德利害怕是当然的,但是他似乎还在等待,难道他还有什么帮手吗?
事实也的确如此。卡拉完全忽视了来自空中的威胁。
当卡其里影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切已经结束了。尖利的钢爪刺进了她的背脊上,疼得她发出了尖利的嗥叫声。
卡其里把她甩在了布拉德利身前,卡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喉咙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布拉德利咬住了她的喉咙,一步一步地朝着悬崖走去,“你是一个聪明的好母亲。”他最后说了一句话,然后一爪子拍在了卡拉的头上,将她从悬崖上扔了下去。
“不!——”
柯奇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但是卡拉从悬崖上飞下去的那一幕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柯奇心中,他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刚刚发生的。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布拉德利看上去很慌张,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原地,柯奇也是,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晦暗了,跌跌撞撞地跑着,根本不在意克拉克是否可以从高高低低的灌木丛里找到他的身影。
另一边,斯坦利遇到了慌忙逃走的布拉德利,布拉德利的话让他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卡拉已经死了,看样子你把柯奇也解决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登上王位之时!”
他只听见了第一句话,或许他后悔了,但是谁知道呢?从这天起,他失去了母亲,还失去了弟弟——柯奇再也没回来了。
柯奇顺着悬崖跑了下去,一路向西。他守在了河口上,或许卡拉掉进河里了,或许她还有救……可是他一直等啊等,卡拉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眼前。克拉克也帮忙寻找卡拉的身影,可是冰凉的河流如同沉寂的大海,将卡拉的完全吞噬了。
他在河边待了一天一夜,没有说一句话。克拉克每次都是简短地报告一下,然后接着展翅离开,就算不是为了帮柯奇,卡拉也是他们大家的女王。
奇怪的是,卡拉的尸体既不在被扔下的那片悬崖,也没有再出现在河流的潮涌当中,她仿佛消失了一般。
柯奇继续沿着河流走,但是他的眼中没有了奕奕神采,而变得死气沉沉。他的心中,也必须要慢慢接受卡拉离开的事实。
这绝对是难以忘怀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