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遥远的人生最初的记忆之中,舅爷占有一席之地。
舅爷,即父亲的亲舅舅。我父亲的亲舅舅,只有这么一个。
当年,舅爷的成分是个落魄地主。直到如今,我都没有搞清楚他为什么被定了这么一个成分。
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关于这个问题,我曾经请教于他。然而,在父亲那里,我也没有能获得明确的答案。
俗话说,病死的骆驼比马大。既然是地主,即便是落魄了,在他的身上,那也应该可以看得到一些蛛丝马迹呀!
而在我的记忆里,舅爷的身上,竟然找不到一丁点儿与“地主”二字有关的痕迹。
我只是听大人说过,舅爷年轻的时候,为了生存,去“边外”打工。
所谓的“边外”,顾名思义,大概就是“边地之外”的意思。虽然具体不知道是指的哪里,但可以想象,那必定是个很远的地方。
也许,正是由于舅爷的成分不太光彩,才迫使他做出了这样的无奈选择。
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当大部分人都差不多要把舅爷给忘记的时候,他却突然回来了。
跟舅爷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漂亮的少妇。
舅爷带回来的这个媳妇,是“走道”的,即是曾经有过男人的。
爷爷将自己的小舅子暂时安排在自家对面屋居住。
爷爷家的正房一共有五间,靠东面三间,是老两口的客厅兼卧室,中间一间是厨房加过道。给舅爷两口子住的是靠西面的一间。
小时候,我整天总是长在爷爷家。舅爷来了之后,我一到爷爷家,便总爱往对面屋里跑,很得他们两口子的喜爱。
漂亮的舅奶还在炕沿下面放了个木墩子,以方便我上下炕。
“二胖子”的称号,就是她给我起的。
没过几年,舅爷便去世了。
舅爷离世以后,舅奶改嫁到了邻村。没几年,舅奶也去世了。
当时,我正在读小学。听邻村的同学们讲,舅奶去世前,自己先穿好了衣服,跟续家的闺女说:“我要走了,你别害怕。”说完,就在炕上从容地躺下,没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安详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