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人

崇云十二年,元月十五,传闻兵部侍郎李墨于云州城烟渚阁刺杀皇帝未果,被宰相刘青图当场处死,身首异处,头颅悬挂云州城门三日,以儆效尤。

烟渚阁乃京中要地,当夜乃元宵宴会,在座的大多都是朝中大臣,负责守卫的高手如云,但此事一出,竟无人敢说清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皇帝经此一劫,突然病重,宰相刘青图掌政,权倾天下,一时朝野侧目。

消息很快传遍天下,一时间朝野内外风云暗涌。

然而就在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悬挂城门的第三日发生了一件怪事,在重兵把守的城门,那颗头颅竟然不翼而飞了,几十双眼睛竟无人看见发生了什么。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露无声。

一身黑衣的纤瘦女子躲在暗处紧盯着来往的官兵,她眉头紧皱,神色冷峻。她身后背着一个黑色的布包,她紧紧的护着那个布包,等待一个时机。

有风来,苍凉如水,将浓重沉闷的夜色吹开一丝缝隙。

就是现在,那女子趁官兵交接的一瞬纵身一跃上城墙,她身轻如燕,不扬微尘,只一瞬的功夫便消失在城墙的一头,身形快得无法想象。倘若有高手在场,便能辨识出那是练到极致的踏雪无痕。

刘青图于城墙上负手而立,他身躯凛凛的看着曾经悬挂头颅的空荡城门沉思,静默半晌,他抬了抬手,身后上前一个身形不稳的枯朽老人,那人满头白发,皱纹如刀刻般在脸上,看上去就像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一般无力,但浑身上下又透着股说不清的诡异。

刘青图负手笑了,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吩咐道:“去风林山庄走一趟吧。”

老人恭敬的拱了拱手,身形一晃便消失了,如鬼魅般。

彼时的风林山庄由风林剑林雪原坐镇,得以在乱世江湖中享有一丝安宁。

风林山庄世代庄主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一把世代传承的风林剑纵横江湖数十年,连当今天子也敬让三分。

林雪原站在萧条柳树下一动不动,他正捧着一把刀出神,那把刀刀身遍布裂痕,缺口参差不齐,已经残破不堪,看得出它经历过很多不小的战斗,可林雪原如对待珍宝一般轻轻的抚摸镜面般的刀身。

静默半晌,林雪原慢慢蹲下来开始挖土,把那把刀埋在了柳树下。当最后一抔黄土盖住那把刀的时候,一个黑影从房瓦上跃了下来,无声的落在林雪原身前。

黑发纤瘦的女子垂下头双手递上黑色布包,神情肃穆的道:“我把他带回来了。”

林雪原没有答话,女子等待些许诧异的抬头,却惊觉林雪原静静的盯着那颗头颅,已经泪流满面。

林雪原缓缓开口道:“风无迹,你说李墨他后悔过吗?”

那名叫做风无迹的女子问:“后悔什么?”

“在这乱世江湖中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林雪原神色清冷,他顿了顿又说:“最后还死无全尸,太可怜了。”

风无迹愣住,她想起十年前,她父亲风修云还尚在人世,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因与风林山庄世代交好,她同年少的林雪原一同拜在步惊山风云掌古萧老人门下。古萧老人身怀绝技,练就许多绝世武功,但只要教会别人一门武功,那么那门武功就会从他身上消失。当时他只收了风无迹和林雪原两个徒弟,但有一天他带回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少年脆弱得好像风吹就倒,饱经风霜的脸上却露出坚毅的神情。

古萧老人指着他对风林二人说道:“他是李墨。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师弟了。”

他让他们三人每人选一门武功。风无迹选了最上乘的轻功踏雪无痕,因为她自认刀剑无情,而她只想自保,打不过别人,轻功用来逃命也是不错的。林雪原选了剑,双面都是刃,不管哪一面对着敌人,都是致命的。李墨却选了刀,单刃为刀,刀刃永远向前,人也就只能往前。他说选刀的时候,眼睛里发出一种坚定的光,手握成拳头垂在身侧,脊背挺直,仿佛倾注所有。


踏雪无痕是极上乘的轻功,来去无影无踪,无迹可寻。风林剑法精妙简短却招招致命,烈云刀讲究狠戾,刀法气势磅礴大开大合,面对敌人只有进攻没有后退。

李墨一向话少,喜怒不行于色,也从未提起自己的过去。他对风无迹和林雪原也是止于师兄妹之间的情谊,只是风无迹注意到,李墨偶尔会一个人在深夜练功到疲惫的时候对着月亮发呆。

风无迹曾委婉向古萧老人打听,“师父,李墨从哪里来啊?他的家人呢?”

老人叹息道:“他的家人已经不在了。”

风无迹有些吃惊,“那他什么都没有了?”

古萧老人摇头道:“不,他还有一把刀。既然还有一把刀,就不算一无所有。”

一个人在最没有希望的时候,就是最有希望的时候。因为这时候他已不依赖希望,而是靠他自己。

学艺七年,三人小有所成的时候,却陡然发生了一场变故。

步惊山下突然传来消息,风修云于洛阳城挑战剑客宋有侠,败于宋有侠并身负重伤命在旦夕。

风无迹几乎像阵风一样急忙朝山下奔去,李墨与林雪原紧随其后。

风无迹深知父亲是个剑痴,一生钻研剑法,而剑客能遇到一个真正的对手,哪怕死于对方剑下也是了无遗憾的。

三人赶到洛阳城的时候,宋有侠正坐在酒楼二楼擦他的剑,那把剑乌黑得发亮。风无迹却恍惚看到父亲的鲜血从上面流过,她愤怒的一掌袭向宋有侠,宋有侠轻而易举的避开了。

他沉声道:“小丫头,你不是我的对手。”

风无迹眼睛发红的瞪着他,怒道:“你杀我父亲,我要杀了你为他报仇!”

宋有侠道:“我没有杀他,我们是比试,他败了。”

他说完顿了顿,抬头看着风无迹,“但他是个好剑客。”

林雪原二话不说拔剑相向迎了上去,李墨本想拉住他却没拉住,宋有侠却把剑收回剑鞘站了起来,他面无表情的从三人身上扫了一眼,语气冷淡:“你们都没资格做我的对手。”

风无迹不管不顾的纵身与他交手,但宋有侠只用那只不拿剑的手来对付她。林雪原使出风林剑法的时候宋有侠也未曾有过任何表情。风林剑法招式干净利落,共有十二式,林雪原虽才练到第五式,但也得到了古萧老人的称赞。然而在宋有侠这里,丝毫掀不起波澜。

宋有侠学剑三十年,已是江湖人赫赫有名的剑客,他们几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眼看风林二人不敌,李墨终于拔出了他手中的刀,刀光一闪,宋有侠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眼底微露一丝诧异。

他冷笑一声,身形绕到风无迹和林雪原身后,朝他二人背上拍了一掌,二人往前倒去,林雪原赶紧扶住风无迹。

只见李墨的刀法行云流水如风霜般冷冽,烈云刀法十分迅猛,而且招招都使出全力,不给对手留一丝余地。

但宋有侠还是只用一只手,他不攻,一直在闪躲。

宋有侠道:“你的刀很快,可惜太笨了。”

李墨微怔,他急忙思衬着对方身上的弱点,可惜就这迟疑间,他的刀已经慢了一步,宋有侠一掌打在他胸口。他当下觉得胸口一热,那股热气迅速往周身经脉涌去。

他吃惊的看着宋有侠,惊疑道:“你......”

宋有侠却道:“十年前我曾路过庐州。”

李墨神色一冷,眼底露出一股恨意。他听宋有侠接着道:“庐州刺史是个好官,可惜......”

“你想说什么?”

宋有侠道:“你的刀还差很远,希望你莫辜负了当年的三剑客。”

风无迹和林雪原听得一头雾水,但提到三剑客的时候他们都愣了一下。庐州刺史或许他们不认识,但三剑客他们却听过很多传闻。三剑客并非三个剑客,而是一个闻名江湖的杀手,但他却是一个难得的好杀手,因为他只杀穷凶极恶之人,无论那人是谁,只要三剑客接了手,天涯海角,不死不休。但听说三剑客在十年前涉嫌叛乱,被朝廷围剿了。

宋有侠转身面对风无迹道:“两个剑客之间对决必有一死,你若想报仇,我随时恭候,只是现在,你还不够资格。”

风无迹的手紧握成拳垂在两侧,她痛恨自己的无能,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她脑中突然想起父亲曾对她说过的话,刀客一定要握着刀吗?剑客必须要有剑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个人能在某事有所成,一定是因为他在那事上竭尽所能,才能散出旷绝天下的才华。

她盯着宋有侠一字一顿道:“你等着我,千万别死,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

宋有侠一贯冷漠的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他道:“我等着。”

他们三人初出茅庐,经此一战却都受到挫败,但他们心中都没有放弃,各自生了不同的想法。

林雪原拍拍风无迹的肩,安慰道:“无迹,别放弃,总有一天你会为你父亲报仇的。”

李墨上前道:“是啊,再过几年等他老了,说不定就打不动了,到时候我们三人联手,打他个落花流水。”

风无迹看了一眼李墨,这人平时沉默寡言,此时难得说笑,她有些吃惊。

林雪原却想起宋有侠刚才的话,问李墨:“庐州刺史是你什么人?三剑客又是怎么回事?”

李墨有些落寞的垂下头,一时间脑海中浮现很多画面,有腥风血雨中黑衣剑客拼死护他逃出生天,有父亲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推出火海中的那只苍老的手,有他的至亲一个一个倒下的绝望眼神。

他握紧手中的刀,感觉周身充满了力量,他陡然惊觉宋有侠那一掌并非有意伤他,反而助他打通经脉。

李墨冷笑一声看向风林二人,那种笑带着一种无畏无惧,风林二人听他道:“在这乱世江湖中谁没有血海深仇呢?想变强吗?那就拼尽全力吧。”

拼尽全力,用你的刀,你的剑,你的速度,去打败你的敌人。


残阳如血,萧萧梧桐树上停了几只乌鸦,静静的盯着树下的两个人。

青衣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刀,刀薄而亮。白衣男子腰间别着一柄秀丽长剑,他们二人面容英俊,眉目冷清,身形修长,他们紧紧的盯着对方。

忽然青衣男子挥刀而上,一股强大的刀气席卷四方,那刀意绵密迅猛的朝白衣男子袭去。白衣男子拔剑,剑在他的腰间,但他并没有拔腰间的剑,而用掌风拍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他用树枝当剑。

剑意森寒,刀光凛冽,白衣男子出剑刺剑,青衣男子挥刀横扫,二人刀木相交,竟也产生了刀剑相击的声音。青衣男子加快速度,刀法变幻,那根树枝被一刀斩断,白衣男子终于拔出了他腰间的剑迎击了过去。

残叶飞卷,二人交手下来,白衣男子败了,他拱手道:“你的烈云刀法已经大成了。”

青衣男子笑道:“你的风林剑法也大成了。”

说完他抬头看着梧桐树又问道:“你说我们这算出师了吧?”

梧桐树上仍旧停靠着几只乌鸦,但不知不觉多了一个黑衣女子,能停靠在树上而不惊起树上的乌鸦,这人的轻功也十分了得。那女子眉目如画,她笑了笑,说道:“师父说了,做人要低调。”

李墨低头擦着他的刀,刀身明亮,林雪原拿着剑比划着刚才交手的几个招式,若有所思,风无迹在感受风的速度,她在练习与风融为一体。

李墨突然道:“我要去做官了。”

风林二人齐刷刷的看着他,震惊的齐声道:“你说什么?”

李墨仍在擦他的刀,尽管那刀已经很干净了,他轻声道:“前些日子大将军段云城来步惊山拜访师父,希望师父能借他一人助他整肃朝纲。”

风无迹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师父说过?”

林雪原道:“师父一向淡泊名利,虽然年轻时与朝廷的人有些瓜葛,但现在不可能答应他。”

李墨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着他们二人道:“师父没有答应,是我自己要去的。”

二人十分不解:“为什么?”

林雪原道:“当今天子奢靡荒怠,不理朝政,宰臣窃政,混淆是非。武林中人一旦踏入庙堂之争,一生都脱不了身,很有可能搭上性命。”

李墨却笑着道:“昏君虽庸,但对那些满藏祸心的乱臣还有主宰之力,这时若不肃清异己,不知多少忠良贤士会遭到迫害。”

风无迹和林雪原相顾无言,他们是绝对不相信李墨的初衷是这个,这些年来,李墨的身世他们从古萧老人的口中得知了一些。

当年庐州刺史李隐因见当今天子太傅刘青图贪墨成风,以权谋私,导致民不聊生怨言四起。李隐便起书准备连同各大城府弹劾刘青图,但刘青图污称李隐是意图纠众造反裁以重罪。当今天子愚昧昏庸,加上刘党一行官官相护,混淆是非,天子听信谗言下令处死李隐一家。

当时的李墨只有七岁,半夜被噩梦惊醒后发现已置身火海,放眼望去都是血海尸身和惊恐的尖叫声。父亲抱着他拼命朝门外跑去,父亲不会武功,一身已鲜血淋漓,但他死死护着李墨。直到最后将他推出火海,一个黑衣剑客接住了他,那名剑客背着一把长剑,面容年轻俊秀,头发却已经雪白。那便是闻名江湖的三剑客了,三剑客因曾受过李隐恩惠,便拼死护着李墨逃出刘青图的追捕。

风林二人大概猜到了李墨的意图,他心中从未放下过仇恨,就像风无迹也从未忘记要打败宋有侠一般。但刘青图位高权重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仅凭李墨一人,实在难以报仇,所以他想到要依靠朝廷的力量。

可是朝野如深海,一朝踏入,生死难测。


风无迹自步惊山一路往南已有半年有余,古萧老人年事已高已经退隐江湖不再收徒,林雪原半年前于江南打败黑白双剑闻名江湖并正式接手风林山庄,李墨也已经归入大将军段云城麾下,眼下正在云州城与刘党交手。风无迹却不紧不慢的走着,她打听到宋有侠这几月不停的与刘青图的走狗交手,期间还有不少对手前来挑战,他虽然赢了但身受重伤,现在正在江南一处小城里休养生息。这正是风无迹的机会,虽然胜之不武,但报仇可不分什么时候。

风无迹走进一间客栈,堂内坐了稀拉几个人,风无迹扫了一眼,大多是普通百姓。她径自朝楼上走去,这时迎面而来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不经意撞了她一下,风无迹忽然嗅到一丝腐朽的怪异味道,那老人急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风无迹摆摆手,示意无碍,但看到老人面容的瞬间眼底流露出诧异。那老人满脸皱纹如刀刻般的深,苍老的脸上一双眼浑浊不堪而且无神,他身形十分瘦弱,加上那股奇怪的味道,风无迹都快觉得这老人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不由的油然而生一种恶寒。

风无迹退开一步,示意老人先走。

那老人动作缓慢的踱步而去,风无迹盯着他的背影打量一阵,看不出什么异样,转身又朝楼上走去。

风无迹走到二楼的时候,楼上只有宋有侠一人,他正靠在窗边擦他的剑,一如当年那般,只不过风无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飞扬浮躁的少女了。

宋有侠面容一如当年,只是两鬓微微泛白,脸色也是苍白的,看上去很疲倦,风无迹知道他重伤未愈,所以不急出手。

宋有侠头也不抬的道:“你的轻功不错。”

风无迹走近他,“可够杀你?”

宋有侠哂笑:“大可一试。”

风无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宋有侠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有些熟悉,他猛地抬头:“你刚才遇到了谁?”

风无迹一愣:“谁?”

宋有侠瞬间想起了那股味道来自何人,他立马叫道:“不好!”

然而话音未完,身后传来一道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宋有侠顿时感觉身上伤口处一阵酥麻,像有千万小虫在爬。

他忍痛道:“千尸香。”

“宋大侠见识广博,居然知道我的千尸香。”一道苍老的声音在风无迹身后响起。

风无迹回头看到是楼下那个诡异的老人,她曾听古萧老人说过千尸香,于万千尸体中炼毒,对普通人没有任何作用,但对有伤的人来说,只要闻到,便相当于剧毒入体,中毒者自伤口麻遍全身,若没有解药,七日后便会全身溃烂而死。当今江湖炼这种毒的只有一人,毒医柴千鹤。他被称为毒医,是因为他救人也杀人,他救人只用毒。

但此时风无迹有些愤怒,“你利用我?”

柴千鹤笑了,他那张苍老的脸上一笑,两颊咧开,皱纹堆得如同脸上是裂痕,鬼魅般让人感到森寒。

他缓慢道:“你要报仇,我不应该是帮了你吗?”

风无迹道:“我报我自己的仇,用不着旁人帮。”

宋有侠此时已觉运不了力,剑握在手里,但使不出平常的一半功力。他用寒冰一样的眼神盯着柴千鹤,说道:“你当真是刘青图的好狗。”

柴千鹤道:“宋大侠义薄云天,我甚是敬佩,若不是挡了宰相的路,我也不会对你出手。”

风无迹听到刘青图的名字有些迟疑,因为李墨有对付的正是刘青图,说不定这个柴千鹤日后也会是他们的敌人。她很快做出来决定,宋有侠已经中毒毫无还手之力,还是先解决这个后患的柴千鹤为好。

似是察觉到风无迹的意图,宋有侠有气无力的道:“小丫头,你走吧,今日我死在这里你也算是报仇了。”

风无迹头也不回:“没亲手杀你,算什么报仇,况且,现在也不是报杀父之仇这一件事了。”

柴千鹤开口道:“听说古萧收了三个徒弟,一个用刀,一个用剑,而唯一的那个女徒弟一身轻功独步天下,怎么?不知姑娘是否有意加入宰相麾下?”

风无迹冷哼一声:“佞臣庸才,死不足惜。”

柴千鹤神色一冷,“无知小辈,狂妄。”

柴千鹤身形一晃,瞬间便到了风无迹身前,动作快的无法想象,但风无迹反应奇快,柴千鹤身手诡异,一招一式间都是毒,风无迹一直在闪躲,同时脑中也在思考对策。她瞥见宋有侠手中的剑,脑中灵光一闪,她想起林雪原的风林剑法里有一招踏雪,虽然她只懂一些粗略的剑法,但是她的轻功最适合用这一招,踏雪无痕和这一招结合起来,威力远大于剑法本身。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的夺过宋有侠的剑,说了句:“借剑一用。”

风无迹动作快的无法捉摸,她不退反进,只能看清寒冷的剑光闪过,风无迹刺柴千鹤左肩,腰腹,后背,三处穴位,她都刺中了。但柴千鹤的一掌还是击中了她,她口中吐出一口殷血,眼见柴千鹤已经身形不稳,脸上露出惊疑之色,“想不到你居然还有这一手。”

风无迹道:“你想不到的还多着。”

“看来姑娘这是公然与宰相为敌了。”

“迟早的事。”

“很好,有胆识,可惜你的死期不远了。”柴千鹤说完也转身走了。

风无迹看向自己的指尖,已经隐隐发黑,她知道她中毒了,可是她今天也重创了柴千鹤,她那三刺已经伤了柴千鹤的经脉,纵使他是什么毒医,没个一年半载也好不了。

宋有侠有些吃惊风无迹的行为,但不由得对她产生一种敬佩,她刚才那招剑法确实精妙,不愧是风修云的女儿。

“这把剑等我死了你不嫌弃就拿去吧。”宋有侠突然开口道。

风无迹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我练的是轻功。”

“你中毒了。”

“说得好像你没事一样。”

风无迹想到刘青图手下高手如云,那区区一个柴千鹤已经是这么不好对付,那李墨一人面对这么多强敌的时候该怎么办?林雪原定会相助,可整个风林山庄会同意吗?她想到这里,心里开始发慌,她甚至想到李墨从决定投靠段云城开始,便是堵上了性命吧。她又看了眼宋有侠,他现在已经没了半条命,她在补一刀和带他回风林山庄之间迟疑不定。

宋有侠却说道:“去风林山庄,我还不能死,刘青图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风林山庄。”

风无迹震惊,便不再迟疑,迅速带着他往风林山庄赶去。


苍苍竹林内,幽静异常,连鸟鸣也未曾出现。

李墨一身黑衣蒙面持刀,长身而立,在他面前有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曾是江湖闻名的穷凶极恶之人,刘青图把他们全部招入门下当做杀手,并把他们十二个人组织在一起,号称不倒十二。他们十二个人每个人用的武器都不一样,武功也不一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他们眼里都流露出同一种眼神:杀意。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李墨只有一个人、一把刀,但他毫不畏惧。

刀未出招,刀风已侵人。

他出刀,挥刀,毫不犹豫的冲进剑光急流里。各种兵器交织在一起,十二条身影在李墨眼前交错,他有条不紊的使出烈云刀法。古萧老人从未说过烈云刀法如何厉害,但他说过,真正的刀,头头是刀,头头是道,道不离刀,万物可化作刀意。

此时皇宫内刘青图站在金銮殿中望着远处沉思,他年纪刚过四十,面容刚毅,眼神如利刃锋利,一身锦衣华服身躯凛凛,探子来报:“不倒十二在半路遇到一个高手拦路,败了。”

刘青图有些诧异:“哦?他们十二个人执行任务以来从未失手才号称不倒十二,是谁有这么大能耐能伤了他们?”

探子回道:“那人蒙着面,但使的是刀。”

“什么刀?”

“看不出是什么刀法,但不倒十二说那刀......”

“怎么?”

“很烈。”

刘青图若有所思,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神情莫测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吩咐下去,今年的元宵宴会圣上要在烟渚阁办,另外再拜访段大将军,务必请他赴宴。”

风无迹赶到风林山庄的时候,林雪原正召集庄内弟子准备对刘青图手下进行围剿。忽然见风无迹脸色苍白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宋有侠,脸色比她还惨白。

“谁干的?”

风无迹瞪目欲裂道:“你难道不应该先把你家神医叫出来吗?”

林雪原:“......”

风无迹中的不是千尸香,是另一种剧毒,好在有法子可解。但宋有侠的毒却除了柴千鹤本人,无药可解。

宋有侠手脚已经麻痹,使不上力气,他开口道:“我听闻风林山庄有一味奇药,服药者可在一天之内功力暴增判若两人。”

林雪原道:“是有此药,可是,三日之后,必死无疑。”

宋有侠苦笑道:“无妨,拿来给我用吧。”

风无迹瞳孔微缩,顿了顿,问道:“你想干什么?”

宋有侠道:“想在临死前再多杀一个人,不过若是你现在想报仇,我也无话可说。”

风无迹愣了愣,一时间她连半句凶狠的话也说不出来,她猜到了他要去杀谁,那个人的武功高到他们师兄妹三人联手也未必能赢。可宋有侠或许能与他一战,起码定能重创他。她忽然想到父亲对剑的痴迷,对剑客的敬意,而宋有侠抛开仇恨来说,是个江湖人津津乐道的大侠。这位大侠哪怕快死了,心里装的还是那点侠义。

她忽然觉得,她可能不能亲手为父报仇了,她疲惫的看了一眼宋有侠,淡淡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你可以先去找柴千鹤,说不定……”

宋有侠道:“不必了,我本来就是他们要杀的人,他们怎么会把解药给我。刘青图作恶多端,徇私枉法,百姓苦不堪言,我与他必有一战。”

风萧萧兮夜漫漫,银灯一曲太妖娆。

华冠锦服的皇帝坐在众人中央,眼神迷离,觥筹交错间他面若冠玉,正望着堂中舞蹈的女子出神。

此刻李墨却焦急难耐,他本该跟大将军一同赴宴,可临行前探子来报,刘青图暗中派了一批高手正前往风林山庄,李墨情急之下向大将军请命前去阻拦。但当他匆匆赶到风林山庄的时候,什么杀手也没有看见。

他站在山庄外没有进去,等了片刻他忽然惊觉这也许是调虎离山,烟渚阁很有可能是鸿门宴,将军有危险!李墨又迅速朝烟渚阁赶去。

舞女的舞姿很曼妙,但大将军段云城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在狐疑的看着皇帝。他已经快有一月没有见过皇帝,这期间都是宰相代理朝中事务,他求见皇帝多次都被回绝了。皇帝表面上没有异样,但细看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仔细端详片刻,发现是眼睛!皇帝的眼睛无神,看上去是在盯着舞女,实际上根本没有焦点,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

琴音袅袅,音调陡然一转,众舞女中最貌美的那一个腰身一转已到皇帝身前。段云城眼角寒光一闪,他瞥见那舞女的袖间藏了一把匕首,他当即大喝一声:“有刺客!”纵身上前一掌将那舞女拍倒在地。

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那女子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琴音骤停,禁军迅速围在皇帝身前,皇帝脸上惊恐万分。

刘青图上前探她鼻息,惊疑道:“死了。”

然后他望着段云城,困惑的问道:“将军这是干什么?为何无端伤人呢?”

段云城怒火中烧,他沉着脸问道:“宰相大人是瞎了吗?这女人要刺杀皇上,她袖中藏有匕首,刚才正准备出手。”

刘青图又上前翻开那女子的衣袖,里面空空如也。

段云城诧异道:“怎么会?”他明明看到一道寒光。

众人哗然,议论声乍起。

刘青图道:“将军莫不是无中生有吧,看把皇上吓得。”

皇帝脸色惨白,口中直嚷道:“大胆!”

可这句话是冲谁说的,众人都分不清。

段云城越来越怀疑皇帝是否神志不清,皇帝虽然不理朝政,可宫内有只听命皇帝的禁军,哪怕有人要害他,也不应该……不,有一个可能,皇帝未必是受人要挟,有可能是已经被人控制了。

这世上有千万种毒,自然有控人心智的毒。段云城曾听说江湖有一位毒医,专门在棺材里炼毒,他的毒世间罕见,极其难解。而此人,目前已归入刘青图门下。

若皇帝真中了这种毒,他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进退两难,在座的权贵大多忌惮刘青图而不敢挺身而出,那么他今晚可能难逃一劫。

突然众人又听皇帝怒斥了一声:“大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那些个大臣吓得大气不敢出,皇帝勃然变色,他厉声道:“段云城!你居然......居然...咳......”皇帝口中涌出一口鲜血竟当场晕了过去。

刘青图直指段云城:“段云城!你冲撞圣上,罪不可赦,来人!拿下!”

在座的官员几乎瞬间惊慌失色,门外涌入一批侍卫将段云城团团围住,官员想逃,却被亮出的白剑逼了回去,人人相顾无言,惶恐不安。

段云城却环视一圈,喝道:“谁敢?!”

此刻他的兵力全在城楼外,而他也没有带兵器赴宴,眼下刘青图指鹿为马混淆是非,看来是早有准备,这天,怕是要变了。

他冷冷的看着刘青图,此人狼豺野心,竟敢对圣上下手,他今天一定要活着出去,否则,天下大乱。

“刘青图,看来今夜你我二人必有一战了。”

刘青图却还在演戏,“说什么呢将军,你千不该万不该冲撞了皇上,我只是奉旨拿你罢了,何来的一战呢?”

他转身面对众人,问道:“诸位大人说说,我不该这么做吗?”

赴宴的大多是文官,哪怕有几名武官也是不敢对禁军出手,但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反驳刘青图,毕竟段云城说有人要刺杀皇上,可他们根本什么也没有看见,所以他们纷纷闪躲选择不作为。

禁军拔剑而来,段云城一眼扫去,全是陌生面孔,这些护卫早已被刘青图换了,恐怕多半都是江湖上的杀手,他们眼里带着浓重的杀意。

段云城挥手夺了一人的剑冲出门外,禁军又迅速追了上来,段云城感觉胸中气血上涌,一运功全身就撕裂一般的痛,他眉头紧皱,迅速思索着是什么时候中了毒?他翻开手心一看,握剑的那只手心乌黑,毒在这把剑柄上!他立马扔了那把剑,但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已经来到眼前。

刘青图道:“将军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再挣扎。”他俯下身,声音低了下来,“死得越快。”

段云城怒不可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才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刘青图冷笑,他退开几步,一把剑正缓缓逼近段云城。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凛冽的刀意横扫而来,宛如雷霆之势,瞬间掀开的段云城头顶的剑。

李墨及时赶来扶起段云城,紧张问道:“将军你没事吧?”

段云城脸色惨白,冷汗直冒,他吃力的站了起来,“看来刘青图这是早就计划好了要除掉我。”

“你放心,有我在。”

段云城摇头:“你不是他的对手。”

李墨道:“拼死一搏。”

刘青图看着李墨,脑海中将他的脸与另一个人重合,他悠然道:“我见过你,你跟你父亲长得很像。”

李墨冷冷的脸上露出恨意,他苦练烈云刀法,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手刃仇人,虽然眼下时机不当,但只有拼死一搏。

李墨出刀,刀风迅猛如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刘青图拔剑回击,他纵横朝野数十年,但也曾在江湖有一席之地,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最厉害的武功是什么。

但李墨现在知道了,他的每一刀遇上刘青图的剑就像撞在棉花上一般软弱无力,关键不在于他的剑法多么高超,而是他的内力是李墨从未见过的,看似轻柔却无比浑厚霸道,就像可以融化一切。

李墨的心在狂跳,他的每一刀都被对手轻易化解,那股掌力飘忽不定变幻莫测,他的烈云刀再凌厉,也有些招架不住了。李墨再不迟疑,他眼睛一亮挥刀朝刘青图后背砸下,刘青图别开视线反手一把抓住李墨的咽喉。

段云城慌乱喊了声:“小心!”

然而就在这时,极亮的刀光一闪,直直撞入刘青图瞳孔中,刘青图眼角一跳,他骤然缩手,同时李墨感觉烈云刀砍在刘青图的身上的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撞开,片刻间,李墨似乎听见了刀锋碎裂的声音。

刘青图沉声怒道:“无知小辈,找死。”

强大霸道的掌力从烈云刀上流转而过,精准的打在李墨胸口,他顿时胸口一阵窒息,他直直被这掌力甩出去半圈,正往下坠,那群杀手抓住机会蜂拥而上,数十把明晃晃的剑同时刺向李墨。

来不及了。

片刻间,刀剑声,段云城惊慌失措的喊叫声,都开始远去。

李墨眼中的光黯了下去,手中的刀却还滚烫,他忽然想起还没帮风无迹报仇,还没再跟林雪原好好打过一场,再没有机会了。

段云城长啸一声,不顾周身撕裂般的疼痛,一头冲进重围里抓住李墨冰冷的手,想要把他拖出来。突然一把剑横扫过来径直斩断了李墨的手臂,血溅在段云城脸上,他震惊的看着手里的残臂,那只修长瘦弱的手还紧紧握着残缺的烈云刀。他冲冠眦裂,正欲拼死反击,忽然一道强大的剑意侵袭而来,刘青图被逼的仓皇后退几步。一把银白色的长剑直直落在他身前,那把剑他认得,是宋有侠。

若论当今世上有谁能与刘青图一战,非宋有侠莫属,这个纵横江湖数十年的剑客,他的剑法已经出神入化,鲜有敌手。可刘青图明明记得他中了柴千鹤的千尸香已经不能再运功。

刘青图见宋有侠一身青衣孑然而立,脸上仍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孤傲得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刘青图打量他一阵,问道:“宋大侠这么快就痊愈了吗?”

宋有侠将长剑对指他,冷冷道:“你试试便知。”

他这句“试试”出口,刘青图竟不敢轻举妄动,他并非怕了宋有侠,只是两个绝世高手交手,非死即伤,眼下这个节骨眼,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人僵持片刻,刘青图还是带人转身离去了。宋有侠急忙带着重伤的段云城和那把残缺的烈云刀赶回风林山庄。

江汉曾为客,相逢每醉还。

浮云一别后,再无相见日。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风无迹忽然笑了,她自父亲离去后便很少再笑,此刻,这个冷艳的女子脸上竟浮现了一丝明媚的笑容。

她看向林雪原,笑道:“师兄,你说我们今日若是手刃奸臣,千百年后,会有人记得我们的名字吗?”

林雪原也看向她,眼底流露出柔软的笑意。

风无迹道:“李墨很好,他比我们都要勇敢。”

那萧条柳树下,二人相视一笑,月色惨白如瓷。

风林山庄外,火光冲天。

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杀手蜂拥而至,将风林山庄围个水泄不通,有人高声喊道:“风林山庄劫走贼人李墨尸首,视为同党,宰相有令,杀无赦!”

风无迹再次见到了那个枯朽老人,拜他所赐,段云城生死未卜,李墨尸首异处,这个人,非死不可!

柴千鹤还没从上次的剑伤中缓过来又被刘青图吩咐来围剿风林山庄,心中本就不快,此刻见到风无迹更是咬牙切齿。

“小丫头,上次的毒还没好彻底吧?要不要试试其他的?”

风无迹瞥了他一眼,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她眉毛一挑道:“怎么?还想再被我的剑刺上几个窟窿吗?”

“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其实只会那一招吧?你的踏雪能练成今天这个地步肯定没少下功夫,刀剑不适合你。”

“看来你很想再试试我的剑了。”

风无迹不再与他多费口舌,一剑朝他刺去,柴千鹤阴冷一笑,早已备好毒等着她,他侧身一闪,反手一根细小的毒针甩出,却被一股剑意横扫落地。柴千鹤诧异回头,陡然对上一道锋利的视线,宋有侠顷刻间挥出一剑,剑气倾泻,他一剑划破柴千鹤的喉咙,在柴千鹤震惊的视线里一跃而起前去追风无迹。

风无迹一行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保住风林山庄,要救风林山庄的唯一方法就是打败刘青图,他们正往皇宫赶去。

林雪原早已杀出重围,他留下一些人善后,也迅速赶往皇宫。

刘青图正在深宫内院里等着,他等着皇帝咽下最后一口气,虽然毒是他下的,但他自觉一切运筹帷幄,只要除掉风林山庄,其他那些小门派便起不了任何威胁。但他没想到林雪原一行人来得这样快,他眼角闪过几道黑影,转身间,面前已多了三个人。

刘青图叹了口气,他看向宋有侠:“没想到还是要跟你打一场。”

林雪原往前一步,“不如先试试我的风林剑吧。”

说时迟那时快,林雪原已经出剑,宋有侠和风无迹也迎了上去,身后涌出无数高手,刀光剑影间,刘青图脸色一沉,因为林雪原从头到尾只用一招剑法,刺他喉咙。他无论怎么反击,那人就是不换招,森寒剑光直指他的喉咙,剑未刺入,剑意已侵,刘青图有片刻间真的感觉喉间猛然刺痛,像真被刺了一剑一样。

宋有侠的剑法与林雪原大相径庭,他剑法精绝,招招都刺对手要害,不给刘青图一丝喘息的机会。刘青图更察觉到他自中毒后好像内力大增,整个人有无穷力量一般。长剑眼看就要与掌风撞上,宋有侠却倏的一愣,那瞬间,他清晰无比的察觉到这一掌是虚晃,他的剑轻飘飘的从刘青图的指缝中滑过。然而刘青图袖中却猛然刺出一剑,毒蛇吐信般直击宋有侠面门。

风无迹情急之下推开宋有侠,踏雪身法极快,但她手臂还是挨了刘青图一剑。

众人这才看清,刘青图的剑十分诡异,甚至说不上那是一把剑,因为它又细又长,手指般粗细,但极薄而亮。

来不及多想,宋有侠与林雪原联手而上,风无迹与那群杀手厮杀着,慌乱间,不知谁喊了一声:“皇上驾崩了!”

又有人喊道:“是御林军!是大将军的御林军!”

林雪原剑间微晃,趁刘青图诧异的片刻再次刺他喉咙,刘青图难当其锐连退几步,他神色骤变,瞪目欲裂,发丝有些凌乱,但双眼发红。他运起全身内力,那把细剑好像活了一般缠上风林剑,风林剑瞬间不受控制动弹不得,林雪原用另一只手再去夺他命门。下一刻,刘青图再缓缓推出一掌,林雪原感觉自己周身都被,某种无形的内息封死,一时进退维谷。

风无迹焦急喊道:“师兄!”无奈脱不开身,心急如焚。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怒喝,刘青图抬头,见一把银剑从上而来,剑鸣不止,带有浓重杀气,有横扫千军之势,刘青图避无可避,只好从林雪原这边撤手,用尽浑身力量推出一掌去硬接那一剑。那一剑,惊天动地,强大的剑意和内力横扫开来,众人急忙退避。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片刻后,那把剑掉落在地上,同时,宋有侠也重重的垂落在地上,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刘青图满头青丝已成白发,容颜瞬间苍老几分,但他还屹立不倒,他嘴角还带着讥诮的笑,“哼,跟我斗......”

话音未完,风林剑已稳稳当当刺穿他的胸膛,他不敢置信的回头,林雪原冷冷的看着他。

他抬手一指:“你......”人已经倒了下去。

风无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耳边传来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她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剑,两眼无力的合了上去。



当风无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步惊山,身边躺着一柄漆黑长剑。

步惊山的梧桐树还是萧条,林雪原静默在梧桐树下望着远方出神。

风无迹走过去,拿起那把漆黑长剑问道:“这把剑你带回来的?”

林雪原道:“你或许应该试试练剑,将来一定是个高手。”

风无迹垂下头喃喃道:“我一个练轻功的,你让我改学剑......”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少年不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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