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的女儿

小瑟无数次被母亲推向“悬崖”边,无人能救的时刻都是她一个人拖着被伤的支离破碎的躯干逃离的……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没有人会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不爱孩子的母亲,小瑟便是那个有着与众不同的童年的孩子或者说她就是一个没有尝过母爱滋味的令人悲悯的孩子。

出生后小瑟便由她奶奶抚养,她比同月份的孩子更早的断奶。两年的光阴很快流走,小瑟学会了说话,走路,自己嚼东西,叫奶奶…可妈妈从外地工作回来的时候她哭着嚷着满眼的恐惧,因为这两岁的成长过程中妈妈未曾参与过。再后来她与妈妈也仅仅是过年见次面,她从小唱的歌也是“世上只有奶奶好。”

但她九岁那年是她对妈妈印象最深刻的一年。那年天空的雪砸在脸上是足以让小瑟娇嫩的肌肤红中透着紫的,她围着爷爷烧的火炉不停的搓着两只小手。妈妈在旁边看着电视泡着脚,氛围静谧而又自然而然,她们之间像毫无血缘的陌生人。妈妈洗完脚后甩了甩脚上的水,然后双腿盘在沙发上舒服的坐着说“小瑟,把这洗脚水倒了吧。”小瑟还只是一个没拥有自己判断能力的九岁孩子,她乖乖的端着一大盆快溢出的洗脚水。哗!踉踉跄跄的小瑟被洗脚水浸湿了棉裤。奶奶闻声来了,看着小瑟满脸心疼的给她换了一个烤干的棉裤,于是唠叨了小瑟妈妈几句。小瑟的妈妈说“她不干的挺好的吗还会给我倒洗脚水了,孩子没白养啊!”如果从未真正去养过她孩子的人来说这句话,我真的认为孩子于她而言只是服务她的小工具人罢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小瑟记得很多,她记得被妈妈打流血的鼻孔、她记得妈妈给姨妈的孩子带去吃早饭而让自己空肚子去上学、她记得妈妈从没主动给她买过衣服,过生日、她记得妈妈盛饭只盛她自己的,而小瑟不得不扒拉着高高的灶台盛米饭、她记得妈妈休假十天有七天都不是待在家里陪自己的,她记得她利用暑假跨越几千公里的路程去妈妈的城市,而妈妈从未感到丝毫欣喜、她记得妈妈说长大我也不指望你,我靠我儿子养我、她记得妈妈吼她说做事情这么慢,看你以后也嫁不出去、她记得妈妈从没爱过她……

小瑟许过最真切的愿望是“我希望我不是亲生的”因为这样妈妈的一切行为都有理可据了 但是每当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和妈妈越长越像,她不敢挤出笑容,因为她笑起来的眉眼和妈妈一样会弯成一条好看的弧线。这似乎也证明着“你是亲生的”,这对小瑟来说无疑是最残忍的伤害。

小瑟从小最害怕的就是同学们谈论妈妈的事情,这种恐惧一直延续到她的高中。所有要与同学们谈及的家庭的话题,小瑟给同学展现的都是一个她虚构出来的妈妈。可小瑟厌恶极了这种说谎的感觉。

这样原生家庭真的给小瑟带来太大的影响了,以至于她后来交男朋友都是在他面前遮遮掩掩的,因为骨子里缺乏的母爱使她成为一个没安全感还自卑的一个人。所有他轻易相信了爱情却又始终掩盖自己缺失的部分,因为她害怕极了因为某个自己卑微的时刻而在男朋友心里掉了价。可是爱情怎么可以不坦诚相待呢,她最终还是失去了一个喜欢的人,但她也终于暂时轻松的卸下了伪装。

学业上的成就让小瑟拿着很不错的工资 ,也在逐步往独立女性方向靠拢,她试着存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的房子,存钱之余她也不忘节假日往家里寄点衣服零食打点钱。虽然小出租屋只有小瑟一人一日三餐但是小瑟认为这种生活充实自由又欢脱。

这年过年小瑟提着给父母以及弟弟带的礼物闷闷不乐的回家过年。至于闷闷不乐的原因不用说便知道一到家她就要面对她的原生家庭,而这样的生活一但久了是足以让人抑郁的。可是她不得不给予他们尊重包容甚至爱,因为父母告诉她“我们把你带来世界上,你的生命是我们给的,你吃饭上学的钱是我们挣的,你应该怀有感恩之心。”年夜饭的餐桌上妈妈不停的往弟弟碗中夹他最爱的可乐鸡腿,妈妈絮絮叨叨的一个劲儿询问她儿子这一年在外面的工作情况。听说她儿子最近交了个女朋友她手舞足蹈的说“那你们什么时候确定结婚日子啊,我可太开心了,来!再吃个鸡腿。”转身便对小瑟说:“你弟弟估计都要比你先结婚,到时候你个当姐姐的怎么也要帮弟弟付点买房子的钱吧!”小瑟清楚父母年纪大了而且父亲年轻工作太过于疲劳了自己也实在不忍心父亲再扛起生活的重担,自己确实应该分担一些买房的经济压力。饭后刷完碗闲聊了几句小瑟便上楼间整理自己的房间了。

不一会儿弟弟敲了敲小瑟房间满脸笑容的说“姐,你真的愿意为我娶老婆花钱啊?”“那当然咯,毕竟我工资可是比你高很多诶。”“你房间这么乱啊,咱妈没给你整理吗,床上连被子都还没有准备。”“妈给你清理房间了?”“当然,你来看,我去年穿脏的球鞋妈都给我洗干净了呢。”即便这种不平等的对待小瑟觉得已经习以为常了,可还是莫名的心尖剧烈刺痛。

待了一段时间终于解脱了,小瑟抖落一身的沉闷,开往她工作城市的车轻快的驶去。

小瑟是一个一直追求上进的女孩,她现在工作遇到了瓶颈期,她认为是时候出国留学一下让自己的知识储备更多一些并且从一个上班族的思维跳跃成一个学生思维或许也能让这几年疲劳的工作有释放压力的可能性。于是她拨通电话告诉了父母这些。却遭来的是强制性的反对,不过这种反对向来如此,以前被逼着当老师便是这样的。但小瑟也是真的不喜欢被别人束缚自己的追求的感觉“爸妈,我有这个经济能力,并且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我应该为我自己的人生打算,我应该过自己期待的生活而不是你们要求的生活。”“你还知道自己是快三十的人啊,你所谓的自己的生活难道是不婚不育吗?难道是要逃离有你父母的国家而去外国吗?那如果以后我们生病了这么远你能回来照顾我们吗?我们养你长大,你却这么不听话。再说了你那留学的学费和开销不是浪费钱吗?现在这种工资不就挺好的嘛足够你一辈子安稳了。好好的钱不会存着给你弟弟买房子啊。现在长大了翅膀还怪硬的。”

嘟嘟嘟……小瑟挂了电话,双手掩面泪水滴过脖颈再到地板。“你们从未真正参与过我的生活,我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你们只不过往家里寄钱罢了,你们教给我唯一的道理便是听话懂事体谅父母……”小瑟最终撤回了留学申请。于是小瑟准备用这些钱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也算是对自己这么多年的补偿吧。

弟弟开着保时捷在朋友圈炫耀,小瑟嘴角上扬的弧度洋溢着欣喜于是给弟弟发去语音:“不错呀老弟,自己挣的钱买上豪车啦!”“啥呀!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我这车呀是咱妈给我买的,一开始爸不同意他说让我自己买个便宜点的就行了,他们存的钱给我买房子。咱妈可真的是中国好妈妈,她说儿子想要就买吧,这样在外面也有面子,她把这辆车送我当结婚礼物了!”小瑟一时大受震撼接了句:“结婚礼物?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哦!爸妈估计也快要通知你了,我下个月就回老家举办婚礼,咱妈和我老婆在选房子呢!姐,到时候你可要回来喝喜酒啊!”

小瑟感到莫名的恐慌,果不其然,她妈妈打来电话:“瑟瑟啊~我和你弟媳挑好房子咯,可就等你下单啦!我还在老家给你买了一些土鸡蛋和肉呢,等你回来喝喜酒时候呀就能带过去了。你看看是支付宝呢还是把钱打银行卡上啊?一共120万。”小瑟摊坐在地。

“留学的费用要给弟弟买房,为自己买房的预算也要留给弟弟结婚。说好我只承担一部分的费用,现在却让我付全款,你儿子开着保时捷在外面无比荣耀,却是一个啃老族。你儿子住着一百多万的房子,却榨干的是我的血。我好累……唔唔…我真的好无助…凭什么你从未给过我光亮却要求我燃烧自己奉献自己血汗来满足你们的欲望……”

小瑟的人生是被母亲亲手推向悬崖边的 ,她是一只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风筝,飞下去便是自由了……“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而小瑟用生命反抗自童年贯彻一生的原生家庭。

“请多久的假啊?”“我不确定可能十天,或许一个月,或许一…一……永远吧”小瑟拿着请假批准条行尸走肉般的走出了公司。

打开天气预报“近期洛阳天气异常,多风暴雨水,游客们尽量不要在极端天气旅游观光尤其是一些高山地带……”小瑟听着这条新闻仿佛发现宝藏般的放大了瞳孔。

“就去那爬山”整理好了一切,来到目的地,如新闻说的一般当地风很大,有时下的雨水打在身上都是沉重的。可是这对小瑟来说仿佛找到归宿一般,她觉得是使命在感召她去爬这座山,山脚有零稀的小卖部卖着一些日常用品也有几个披着雨披跃跃欲试的爬山的游客,但爬到山腰只有小瑟一个人了。小瑟从来都不畏惧爬山以前是这样,这个时刻更是这样。

爬山的途中怎样于小瑟来说不是重点,她要的就是此刻坐在山崖之巅的感觉。冷风呼呼的吹着小瑟的衣衫,不知是泪还是雨浸湿了她的全身,这像极了当年妈妈的洗脚水浸湿她棉裤的感觉,只要冬季寒风一吹便能使她的棉裤结冰 一直结到她的心窝。

小瑟双脚悬在空中,只有屁股是贴坐在山顶的,她双眼望向那千米高的山崖,眼睛是空洞的,心也是空的……唯有脑子里问着一个问题“如果换做别人是被推向悬崖边的女儿,会怎么做呢?”


仅以此篇,献给所有需要的人。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当一个孩子感受不到爱时,再要求他付出爱本就是一种罪恶。我写小瑟的不幸是为了告诉读者是有多么幸运,我希望每一个人在做出足以毁灭一个家庭完整的决定时再三考虑。你永远不必成为谁的翻版,成为谁渴求的模样。你可以选择逃离不幸逃离让你痛苦的环境与人,但不能逃避不幸与恐惧。克服与战胜便是强大,珍视只来这世上一次的机会,你只为自己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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