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山梁自西而动,似卧龙岿然不动。至十八里坡处又伸出几支山脉,似龙爪紧抓大地。电闪雷鸣间,偶见数间房屋,白墙青瓦,点点红灯摇晃。
一和尚一手持酒葫芦,一手持杖。脚步踉踉跄跄向着亮灯处走来。口中含混不清的唱道:“三千里山河风飘絮,八百里荒草无人烟。主无将来,将无兵……”
雷声雨声将他的声音淹没。
一道道闪电似龙蛇醉舞。一阵阵雷声似战鼓隆隆不绝。
院内右首旁屋青瓦翘檐下一老者,青褂长须背附双手,不时看看天又来回踱步。此老者便是这十八里坡里大户人家暮云复。屋内痛苦的呻吟由小变大。一道闪电过后,紧跟一声霹雳雷响。“哇…”一声啼哭,门打开了。一妇人急忙出来正要开口说话,暮云复一摆手道:“快去照顾小敏。”妇人转身进屋。屋里孩子的哭声不断,声声响亮。暮云复嘴角含笑,眼泪却不断涌出,心中默念“青儿,你有后了。”
奇怪的是,从娃娃的哭声开始,天上再无电闪雷鸣,只是雨更大了。
此时门外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开门来。”
“哐当”门被撞开了。暮云复先是一惊,复又喜上眉梢。“秃驴,不请自来你道是算得准啊?”
“哼,暮云老儿,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和尚似乎是酒醒了。他立于雨中,雨水却浇不到他身上。衣服依旧干干的。
暮云复闪身到正堂屋门前,笑道“秃驴,若不进来,是不是要与老天比?”
“甭管跟谁比,反正你比不过我。”说话间一个箭步蹿进屋内。嘴角也是漾上笑来。两人说说笑笑,声不大却让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老东西,暮府弄璋我可没来迟啊。”
暮云复本来脸上带喜,此刻却严肃起来。“秃驴,青儿为国生死未卜,留此一子不断我暮家后脉。我是高兴,可昨日听闻我青儿战死沙场,尚不知消息真假?”话未尽,暮云复斜睨着和尚。
“:唉!”和尚将铲杖往地上重重一墩,侧头不语。
两行老泪从暮云复脸上潸然落下。旁屋娃娃啼哭依旧不断。暮云复脸色渐渐坚毅起来“秃驴,既来之则安之。我不信我大汉国就此颓废不起。你听。”他手指旁屋道“娃娃声响如何?”
和尚挑眉,笑意升起“我来正是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