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我喜欢你,起于十七岁,终于二十三岁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里写道,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薛晓在一天深夜中看到此话时,突然嚎啕大哭,似乎要哭尽她这些年囤积的眼泪。她想起她遥远而漫长的十六年时光,见了那人千万遍,喜欢那人许多年,明明眼前人是心上人,奈何我只是局外人。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薛晓都坚信她是林朗人生的看客,他铁打不变的青梅哥们。他们的革命友谊经得住时光的磨砺,甚至薛晓能对天起誓,我薛晓对林朗同学的革命真心日月可鉴。她大抵不曾想到,女人是感性动物,剧情看多了,就走了心,竟也想做剧中人。

        看客做久了,注定只能是看客。

        当十六岁的林朗告诉薛晓他喜欢班花董欣琪时,薛晓鄙视他痴心妄想,甚至暗暗嘲笑过他。毕竟在薛晓眼中,她的竹马一无是处,还要靠她这个小小青梅来保护。

        七岁之后他们的日常对话就如下,

      “晓晓,那只鹅又咬我,快帮我赶走它……” 

      “晓晓,你同桌扔我书,你一定要帮我把他书包给扔了……”

      “晓晓,早上上学记得喊我一起去,不然我又要迟到”

      “晓晓英雄,江湖救急,暑假作业借我抄一下。”

        “晓晓大姐,小朗子求你补习英语。如果再不及格,肯定要挨揍……”

      “我去,大黑狗!!!晓晓,你别走那么快,等我一下,我怕狗……”

    “哈哈,晓晓,高中我和你填的一样学校,记得继续罩我。”

  ……

        十七岁的林朗对薛晓说,晓晓我依然喜欢董欣琪,喜欢到为她变的不像自己,薛晓觉得他很怂并且毫无男子气概。这高个小子追个女人一年竟然还是毫无进展,他那张脸是喂狗了吗?所以薛晓决定继续鄙视他。只是某个瞬间,忽然有那么一丁点心疼,她把这归咎于老虎护犊心态。

      十八岁高考结束那晚,全中国的高考孩子都在放飞自我。实验高中学校外面的广场上,有孩子为了庆祝脱离苦海放了许多烟火。薛晓和林朗坐在台阶上,望着满天烟火璀璨,彼时他们还穿着高中毕业班服,上面满满的涂鸦和签名。夜色里,风带来林朗的声音,他说,晓晓呀,你看我们从小到大不是同班就是同校,这回大学可能不会在一个地方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那天所有人肆意妄为,夜不归宿,通宵泡网,好像一夜长大成人。那天林朗趴在薛晓对面的机子上睡着了,睫毛长长的,额头因为吃辣冒了好几颗痘。十八岁似乎就这样结束了,似乎没结束。

        林朗在南,薛晓在北,天南地北。

        后来,林朗说他追上董欣琪了。后来,林朗说他们分手了。后来,林朗说他换女朋友了……

        林朗对薛晓说过很多话,他依然把她当成铁打哥们,他们青梅竹马的友谊清汤见底。

        然而,林朗不知道的事情很多。

        他不知道当初紧紧咬住他不放的那只鹅是薛晓家的;

        他不知道薛晓打不过那个扔他书的小胖子,还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不知道薛晓,其实,也是怕狗的。

        许多人强悍惯了,没有会想到她软弱。人们理所应当的忘记。

      就像林朗永远也不会知道薛晓十七岁时第一次为他心疼;十七岁生日时,第一次因为那些糖果为他心动;十八岁毕业时第一次因为他们间的离别掉了眼泪。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曾经在大二的某一天清晨,薛晓坐了一夜火车来到他的城市,她想大声告诉他,我薛晓喜欢你,你林朗同不同意吧?……。结果所有预想剧情不曾上演就已落幕。薛晓还未到站就接到林朗来电,他告诉她,他终于追到董欣琪了。那些未出口的话冻结于心,唯剩一句恭喜你。

        十六岁的林朗喜欢董欣琪,十七岁的薛晓喜欢林朗。只是迟到一年,却仿佛迟到一辈子,只能越走越远。那天的薛晓没有见过林朗。她下了火车就买了一张回程票,独自返航,在人潮拥挤的硬座车厢里哭成一只狗。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你花了许多时间准备打算去参加一场长跑比赛,结果尚未开始就被告知已结束。

        所有话埋于时光,止于唇齿。

      你看,上天也不给我说出口的机会。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林朗北漂,薛晓北漂。

      这一年,林朗官场得意情场失意。他单身了。薛晓想,也许这是上天给的另一次机会,她应该抓住它。

        一次酒足饭饱后,走在回去的路上,薛晓拉住林朗的衣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林朗,十七岁我喜欢你,现在二十二岁我还是喜欢你,目前你单身,我也单身,所以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

      路上灯光太暖,以至于林朗的拥抱她都觉得是暖洋洋的。贴着这个人的怀抱,薛晓觉得一下子世界开了花,她为了此刻期待太久。她以为他们的以后会像所有平常情侣一样平淡并且幸福着。

        可是,后来的后来没有后来。薛晓见过许多次董欣琪找林朗。也见过林朗拥抱过董欣琪的场景。

        直到一次他们一起吃晚饭,因为董欣琪一通电话,林朗忘掉她,匆忙打车消失。薛晓瞬间想明白了,林朗和董欣琪是真爱。她也终于知道,她晚了,他们是剧中人,而自己是局外人。

        我们是情深人,你对她,我对你。

        和平分手。林朗愧疚的说,晓晓,对不起。薛晓听见自己笑着说,没关系。我薛晓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能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

        这一年,林朗和薛晓拥抱过无数次,唯有这次最难过,他身上有浓重的烟味,呛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他不爱她,是真的。试过了也就死心了。

      我爱你入骨,想以深情共白首,谁料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二十三岁,离职,南下。薛晓在南,林朗在北,天南地北。

        二十三岁的薛晓想是时候放下了,忘记他们漫长的十六年时光,忘记她爱林朗的七年之远。

      林朗,薛晓喜欢你,起于十七岁,终于二十三岁。至此,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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