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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强是朝阳村唯一的剃头师傅，年纪二十五六，相貌看起来像三十五六。他年少时酒量就奇好，村里从来没有人见他喝醉过。但自从五年前他从县城回村后，就把酒戒了。

      二强以给村民剃头为生，手法很熟练，但剃头工具却很简陋，只有一把一字剃刀，一个电动推子，一条围巾，几块海绵。他每天除了剃头，没事就打理他的工具，尤其是那把剃刀，被他磨得铮亮。

        二强给自己剃头，三下两下，他就把自己剃成大光头。夏天，经常看到他穿件蓝色圆领T恤衫，顶着一个大光头，忙着给村里的男人小孩儿剃头。二强不爱笑，话也很少，村里嘴碎的女人们背地里叫她“劳改犯”。

2

        一天，二强的堂兄金山回村了。金山回来这事在朝阳村议论纷纷，不过这些议论都是秘而不宣的。据说他五年前在外面杀了人，成了在逃通缉犯，已经五年没回来了。他老婆带着儿子在家。这些年他不在家，儿子素华已经长大，成为一名优秀的一年级小学生了。

        素华遗传了妈妈的相貌，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睫毛乌黑浓密，说起话来眼睛忽闪忽闪的，既调皮又可爱。他学习成绩优秀，是班上的三好学生，在家还会帮妈妈淘米煮饭做家务。

3

      这次金山回来，二强给人剃头的手明显迟缓了些，给李老头用剃刀刮胡须，他不经意发怔了一小会儿，李老头疑惑又调侃地问道：

        “二强，你想女人呢？”

        “没！”二强答道。

          “那你发什么呆呀？小心手上的剃刀呢。”李老头有点担心地说道。

        二强“嗯”了一声，继续熟练地刮起胡须。

      金山回村，二强非常意外。二强原以为金山要么把牢底坐穿，要么一直潜逃，再也不会回不来了。没想到……

4

        这事要说到五年前，那年二强二十岁，还不是剃头师傅，他酒量奇好。在县城做生意的金山请二强去帮忙。二强也想出村子奋斗几年，赚到钱后回家娶老婆。二强想：金山是亲堂兄，跟他干应该没问题。

        二强跟了金山后，主要工作就是陪人喝酒，直到把“客人”喝醉，然后收工回去休息。后面的买卖由金山负责。这样工作了几个月，金山带着二强经常辗转去各个城市，这些城市一个比一个离村子远。二强感到不安，他几次询问金山做的是什么生意，金山闭口不提，只叫他别管。直到金山犯了命案被通缉，二强才知道，金山做的都是违法搏命的买卖。

      金山出事后，就人间蒸发了。二强心里翻江倒海，那个被金山勒死的“客户”，就是被他一杯接一杯灌醉的，而他灌醉的“客户”有很多。他又悔又恨又怕，恨不得把金山揪回来问个明白，恨不得把这段不清不白的经历从脑海里挖出来！

      二强被带去警局，又被释放了。他到处找不到金山，在外面人生地不熟，只好学了门剃头的手艺，一个人回村。从此他戒了酒，操起了剃刀，带上了职业的微笑。

5

        回村后，二强开起了剃头铺。然而好景不长，梦魇缠上了二强，每到夜晚，那些被二强灌醉过的“客户”，都一一来到二强的梦里，有的低低与他倾诉，有的暴跳如雷，有的悔恨哀怨……

      这次金山回村后，二强梦魇越发严重，已经影响到了他白天的剃头工作。剃头过程中，他不时地回头望身后，好像感觉身后有人注视他一样。磨剃刀的时候，又见他比以往更急切。剃刀和磨刀石发出“沙沙沙—沙沙沙—”的摩擦声，好像催促着二强赶紧、赶紧、赶紧…

6

      金山回来后一直没露面，但二强直觉他还在村里。

      一天下午，金山的儿子素华和小伙伴高娃结伴出来玩，经过二强的剃头铺，二强正好在磨剃刀，看到素华赶紧叫住了他：

      “素华，来叔这里一下啊。”

        素华见是堂叔，“嗯”一声就走过来了，忽闪着眼睛期待地望着二强。

        “素华，叔刚磨好的剃刀，你试试快不快？”

        “好啊，强叔，怎么试？”

        “你看——”说时迟那时快，没等素华反应过来，二强一手按住素华的头，一手举起手中刚磨好的剃刀，麻利地割向堂侄的咽喉！素华来不及喊出声，鲜血就像喷泉一样喷射开来，洒在地板上，像一簇簇鲜红的映山红。他踉跄两步，栽倒在剃头铺的门口的地板上……

        紧接着，二强操起还滴着血的剃刀，嘴角带着笑意，朝自己的咽喉割去……

        随着高娃恐惧的一声声大叫，朝阳村一时间沸腾起来……

7

        哭喊声平息后，金山和二强都被呼啸而来的警车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