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难过关关过,前路漫漫亦灿灿。”这是几年前昔日好友用来宽慰我的话,直到今日再次想起这句话,我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凉意。
当时以为永远都不会分离的朋友,很多已经失去了联系,甚至有一个已经阴阳两隔。
现在还保持联系的朋友,一年都见不上几次面,聊天都是跨着银河在回复,今天发的消息,可能要几天甚至一星期才能被回复。
我时常在想,人生啊,大抵就像是一辆公交车。
有的人到了站点就会下车,所以他们只能陪你走一段。
有的人会在下一个路口匆匆上车,但也不一定能陪你到终点。
我们在这辆公交车上不停地对一些人说着再见,也对一些人说着你好。
今天早上去跑步了,没跑多久,天空就下起了小雨,雨越下越大,我害怕会被淋湿,便原路返回打算找一个地方躲雨。
突然想起我以前就读的小学就在前面不远处,那里可以避雨。
我拼命往前跑,等我跨过台阶来到学校门口时,铁门紧锁,我往铁门缝隙里看,以前最喜欢的女贞树也不见了踪影,被其他树所代替。
我没由地想起我逝去的青春以及我回不去的校园时光还有那对我而言如同父母一般存在的老师们。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人是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的,30岁再买18岁时喜欢的裙子已经毫无意义。
我想,大抵人都是这样,拥有时不珍惜,失去后又怀念。
学生时代的我总是哭丧着一张脸,每天都表情严肃,死气沉沉的如同被生活打倒的颓废中年人,那个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拥有属于当时那个年纪的朝气蓬勃。
那个时候的我,鼻梁上总是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胆小、自卑、怯懦,连在路上见到老师问好,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个时候的我经常会在远远的看见有老师朝我的方向走来,便会下意识地绕道走。
只有实在避不开的时候,才会迫不得已地从嘴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只有自己才听得清的话语。
但是我的成绩不太好,在班里时常垫底,可能若有人问起,我却绝不会说自己成绩不好,总是好面子地用一般、差不多、还行之类的话语搪塞过去。
那时候,“老师”这个词于我而言是一个很敏感的词汇。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同学能非常轻松地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和老师聊天,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同学能大声地笑着喊老师的外号,而我却连直视老师的眼睛都做不到。
年幼的我曾和小伙伴们吐槽过老师们的各种“暴行”,也让我在未来的职业规划中划掉教师这一行业,也曾在在高中的日记本中写道:“我以后长大绝不当老师。”
但偏偏事与愿违,当初那个害怕老师的女孩如今也成为了一名教师,她才明白,原来老师是多么地不容易。
老师,是除了父母和其他亲人外,和自己相处的最久的人,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我想自己过去的几十年,除去在家里,我在学校里待的时间最长。
不同阶段的不同老师,会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感受。
一路走来,有很多老师都值得我去感谢。
但要说印象特别深刻的,也就那么几位。
中班的李老师,迄今为止,我已记不清她的容貌了。
只记得她那微卷黑短发和她温柔的声音,她会在外婆农忙时帮忙照看我,会在同班小朋友抢我的饭时给我添上好几次饭菜,回想我午休哭时奖励我一朵小红花。
大班的张老师,那时是个微胖的年轻女人,总喜欢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那时的我是个很闹腾的孩子,每次幼儿园的车到了巷口,我就拽着外婆的衣服躲到她身后,死活不肯上车。
张老师力气很大,她一只手就可以把我拎起来,可她每次总会耐心地陪我玩几次躲猫猫的游戏。
然后从外婆身后一把抓住笑得正开心的我,把我抱上车。
高中有次放月假,我还在街上碰到了她,她那时笑着问我还认不认识她了。
上小学一年级时,我被妈妈接回了自己家,那时我在村子里上小学。
那时的小学只有一年级和二年级两个年级,学校里只有两个姓刘的老师,他们既承包了语文和数学也教音乐、美术和体育。
一年级的刘老师,是个个子较矮的中年男人,总是骑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往返学校和家中。
那时的我是班上年龄最小,也是最受宠的学生。
刘老师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只有他才有资格管我,班长也不需要管。
只有我自己才知道,其实那时的我很自觉,根本无需借助外力。
那时我总是很安静地坐在靠近讲台的第一个位置上认真听讲,只有一次,刘老师惩罚了我。
他用小竹棍重重地打了我的掌心两下,具体是因为什么,我已记不大清了。
我只记得他对我说:“宽容并不代表纵容,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稳住心态。”
这句话对当时年纪还小的我来说分量太重了,我不能清楚地理解。
当时的校园里种满了女贞树,可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树的名字,只知道它的叶子很好闻,有青苹果的香味。
那时有一两个个子稍高的男同学跳起来就够得着女贞树最低的那一根树枝,借此摘下树叶。
我喜欢香香的东西,连带着对女贞树树叶也喜欢得不得了,但我恳求他们帮忙时,他们总是嘲笑我是个小不点,然后拿着树叶潇洒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朝我扮鬼脸。
而我只是没好气地对着他们哼一声,缠着路过的刘老师给我摘。
刘老师每次都说每棵树只能摘一片,下次找他帮忙就要换另一棵树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老师说的话总没错,所以每次都点头说好。
我还记得那时中午妈妈忘记给我送饭时,他会在学校那间简陋的小厨房给我单独泡一碗面,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喜欢上面条。
写着,写着,我恍然间看到,寒冷的冬天,他拎着红色的热水壶在班上问我们需不需要往水杯里加水的场景。
五年级的邹老师是个和善的年轻妇女,那时的她大概是26岁左右的年纪,她除了是我们的班主任还是一个小孩的母亲。
她会在我没有午饭吃,只能啃从家里带来的苹果时,带我去她家吃饭,会在我拉肚子的时候递给我药片。
很可惜的是,六年级拍毕业照的那天,摄影师说可以找自己喜欢的老师来拍合照。
我和一个女同学把她从教学楼喊来拍毕业照,而她在一旁等候时被其他同学争着拉去拍照了。
以至于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拥有一张合照,我倒是和一个只打过几次照面的陌生女老师拍了一张照片。
我自出生时,视力就有问题,但爸妈在外工作也不清楚,也没能及时去治疗。加上后来近视的缘故,哪怕戴着眼镜坐在靠讲台那个位置的我也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以及多媒体上的投影。
初中时有一个剃了光头,个头稍矮却微胖戴着黑色眼镜的中年男人当过我们一个学期的地理老师。
他好像知道什么似的,每次讲卷子或作业,都会先投影完,然后把手里的卷子和作业递给我,让我订正。
初二下学期,妈妈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除去向亲戚们借钱还在平台上筹钱医治。
那时我的心情受到了影响,成绩也有所波动。
当时的物理老师让班长喊我去给我讲试卷时,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既来之,则安之。”
后来,市里的志愿者来学校给贫困学生捐款,也是他打电话联系了我的妈妈。他对我说,虽然这笔钱对我们家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多少有点帮助,希望我以后会越来越好。
我离开学校时向他道了谢,并朝他鞠了一躬。
听说他在我毕业的那一年就被调走了,自那以后,我也再没见过他。
高中时,那个长得很高,戴着副黑色眼镜总喜欢穿着米白色的衬衫,被同学们形容喜欢用鼻孔看人的教导主任成为了我的班主任。
说实话,我当时很害怕他。
我觉得他的眼睛就好似《西游记》里的照妖镜,什么妖魔鬼怪站在他面前,都会现出原形。
虽然我也没干什么坏事,但还是很害怕他。
可是他却在无形当中教会了我许多,他大概不知道在听到有同学背后说他坏话时,我总是会反驳他们,告诉他们,我的老师并不是他们口中的那种人。
虽然我很害怕他,可我并不讨厌他,相反,我尊敬他。
他对我而言,像是父亲一般的存在。
从前的我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只要参与了就好了,只要努力了就好了,其他的无所谓。
可是他却说:“如果你去做了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努力把它做好。”
后来,我在生活中逐渐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我还记得我复读那年再次参加高考,那天他在校门口值日,而我在站在校门口旁的房子前和一个阿姨聊天。
其实我挺想上去跟他打声招呼的,但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所以只好作罢。
现在,我依旧害怕见到他。一是因为愧疚,二是因为他的恩情现在我并没有能力去报答。
我知道他并没有期待我去回报什么,但我很感激他。
因为他曾用他的行动成全了一个女孩子的梦想,他曾呵护了那个自卑女孩子剩下的骄傲。
罗翔老师曾说过:“珍惜你的低谷,你会看到很多真相。时间能渡的都是愿意自渡的人,没有谁的人生会一帆风顺。低谷期的困难,就是为了积攒力量,哪怕裂缝里透出的光也要牢牢抓住,然后伸出向死而生的勇气。”
罗曼.罗兰曾经说过:“真正的英雄主义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依旧热爱生活。”
一路走来,我看到了太多的风景,有好的,也有坏的。
但过去的终将已经过去,非常感谢那些帮助过我的老师们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前行的路,他们也点燃了我这个少女对远方的期待。
使她能够在面对人生的荆棘时多了些勇气,能不忘初心,能继续向前。
谨以此片献给那些在我生命中刻下足迹的老师们,因为有了他们,让我觉得人间很值得。
师恩如海,永生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