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冬,十月二十一日,修文馆直学士、直居舍人武平一上表请抑损外戚权宠;不敢斥言韦氏,但请抑损自己家。皇上优诏不许。武平一名叫武甄,以字行世,是武载德之子(武载德是武士彟哥哥的孙子,算是武则天的堂侄)。
11、
十一月二日,突骑施酋长娑葛自立为可汗,杀唐朝使者、御史中丞冯嘉宾,派他的弟弟遮努等率众侵犯边塞。
当初,娑葛既代乌质勒统领部众,父亲时代的故将阙啜忠节不服,数次互相攻击。阙啜忠节部众较弱,力不能支,金山道行军总管郭元振上奏,请征召阙啜忠节入朝宿卫。阙啜忠节走到播仙城,经略使、右威卫将军周以悌对他说:“国家之所以不惜高官显爵来对待你,是因为你有部众的缘故。如今脱身入朝,一个老胡人而已。岂只是不保恩宠和俸禄,死生也都制于他人之手。方今宰相宗楚客、纪处讷用事,不若厚赂二公,请求留下,征发安西兵及引吐蕃攻击娑葛,请求朝廷封阿史那献为可汗,以招揽十姓部落,使郭虔瓘征发拔汗那兵以自助;既不失部落,又得报仇,比起入朝,岂可同日而语!”郭虔瓘,是历城人,当时为在西部边境做将领。阙啜忠节赞同周以悌的话,派人走小路进京,贿赂宗楚客、纪处讷,请求按周以悌的策略来办。
郭元振听说了他的计谋,上疏,认为:“往年吐蕃之所以犯边,正是因为求十姓、四镇土地而不得的缘故。最近息兵请和,并非能慕悦中国礼义,而是他自己国多内难,瘟疫流行,人民牲畜都大量死亡,担心中国乘其弊,所以委曲求和。如果他国家得以小安,岂能忘记取十姓、四镇土地的野心吗!如今阙啜忠节不顾国家大计,还想吐蕃为向导,恐怕四镇危机,将从此始。最近,阿史那默啜势力扩张,响应他的部落很多,加上四镇士兵疲弊,势不能帮助阙啜忠节征讨,我反对阙啜忠节的计划,并非是同情突骑施。阙啜忠节不能体谅国家的整体战略,而向吐蕃求援;如果吐蕃得志,则阙啜忠节在其掌握之中,岂能再事奉唐朝!往年吐蕃无恩于中国,尚且对十姓、四镇土地提出要求;如今他若破娑葛有功,请分割于阗、疏勒,不知道朝廷又用什么理由来拒绝他!又,吐蕃所部诸蛮及婆罗门等都对他不服,如果他要求借唐兵协助征讨,也不知以什么言辞来回绝!所以,古代智者都不愿受夷狄的恩惠,因为担心他索求无厌,终为后患。又,他请求改封阿史那献为可汗,岂不是因为阿史那献是可汗子孙,想要依靠他来招怀十姓吗?阿史那献的父亲阿史那元庆,叔父阿史那仆罗,哥哥阿史那俀子及阿史那斛瑟罗、阿史那怀道等,都是可汗的子孙。之前唐朝及吐蕃都曾一一立他们为可汗,想要以之招抚十姓,但都不成功,很快就自己破灭。这是为什么呢?这些人并没有过人的才能,恩威不足以动众,虽然是可汗旧种,众心终究不亲附他们,何况阿史那献的血缘,又疏远于他的父兄呢?假使阙啜忠节自己的兵力就能引诱胁迫十姓,则不必求立可汗子孙。又,想要让郭虔瓘进入拔汗那国去征发他们的军队。郭虔瓘之前曾经擅自与阙啜忠节去过拔汗那国去征发士兵,不能得其片甲匹马,而拔汗那不能忍受他们的骚扰,南引吐番,奉阿史那俀子为可汗,还师入侵四镇。当时拔汗那四旁并无强寇为援,郭虔瓘等恣意侵掠,如独行无人之境,尚且引来阿史那俀子为患。如今北有娑葛,急则与之联盟,内则诸胡坚壁拒守,外则突厥伺击邀击。臣料定郭虔瓘等此行,必不能像往年一样得志;内外受敌,自陷危亡,白白与敌虏结仇,令四镇不安。以臣之愚见,这实在不是什么好计策。”
宗楚客等不从,建议:“派冯嘉宾持节安抚阙啜忠节,侍御史吕守素处置四镇,以将军牛师奖为安西副都护,征发甘州、凉州以西兵马,并征调吐蕃军队,以讨伐娑葛。”娑葛之前派使者娑腊入朝进献马匹,正在京师,收到情报,飞驰回去报告娑葛。于是娑葛征发五千骑兵攻击安西,五千骑兵攻击拨换,五千骑兵攻击焉耆,五千骑兵攻击疏勒,大举入寇。郭元振在疏勒,在河口建立栅栏工事,不敢出击。娑葛忠节迎接冯嘉宾于计舒河口,娑葛派兵袭入,生擒阙啜忠节,杀冯嘉宾,生擒吕守素于僻城,绑在驿站柱子上,剐杀。
12、
皇上因为安乐公主将要嫁给左卫中郎将武延秀,派使者召太子宾客武攸绪于嵩山。武攸绪将至,皇上敕令礼官于两仪殿单独设立座位,想要以问道之礼,允许他以山服葛巾入见,不通报姓名,也不下拜。仪仗队把武攸绪引导入殿,通事舍人引武攸绪就位;武攸绪快步走到辞见班(朝廷官员外放辞行,或地方官入朝进见,不与朝廷百官站在一起,而是另外一个班列,称为辞见班)中,和大家一样,两次跪拜行礼。皇上愕然,竟没能按之前计划的礼仪进行。皇上屡次请他到内殿,频繁慰问赏赐,都辞谢不接受;亲贵大员前往探望,除了寒暄之外,其他什么话也不说。
当初,武崇训与公主结婚时,武延秀数次得以参加宴会。武延秀姿仪秀美,能歌善舞,公主喜欢他。武崇训被杀后,就改嫁武延秀。
十一月二十一日,举行婚礼,以皇后仪仗,分禁兵以盛其仪卫,命安国相王李旦为护轿官。十一月二十二日,赦天下。任命武延秀为太常卿,兼右卫将军。十一月二十三日,大宴群臣于两仪殿,命公主出拜公卿,公卿都伏地叩头。
13、
十一月二十五日,牛师奖与突骑施娑葛战于火烧城,牛师奖兵败被杀。娑葛于是攻陷安西,截断四镇道路,遣使上表,要求得到宗楚客的头颅。宗楚客又上奏,以周以悌替代郭元振统领部众,征召郭元振入朝;以阿史那献为十姓可汗,驻军在焉耆,以讨伐娑葛。
娑葛写信给郭元振,说:“奴与唐并无恶意,奴的仇人只是阙啜忠节。宗尚书收受阙啜忠节贿赂,想要击破奴的部落,冯中丞、牛都护相继而来,奴岂能坐而待死!又听说阿史那献要来,不过白白挑起战事,恐怕无有宁日。乞情大使商量处置。”郭元振将娑葛的信上奏。宗楚客怒,奏言郭元振有异图,召他进京,准备治罪。郭元振派他的儿子郭鸿走小路进京,将逼反娑葛的前后情形奏报皇上,乞请留在西土,不敢东归。周以悌最后被判流放白州(广西博白县),重新以郭元振替代周以悌,赦免娑葛之罪,册封他为十四姓可汗。
13、
婕妤上官婉儿升级为昭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