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莹莹
不知道顾晨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收拾好心情出来,环顾四周,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才发现他已经不在了。我看到茶几上的钥匙原封不动地躺在那儿,顾晨并没有拿走。
我想,他一定是对我失望至极。说实话,连我自己都对自己很失望。我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失忆者,自动屏蔽了很多年以前陈信伤害过我的那些过往。
我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想失去陈信。
我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不小心碰到茶几边上的电视遥控器,哐当一声掉到地上,电池都散落了出来,还掉出来一张小纸条。
我弯腰捡起来,小纸条上有一行字:初夏,我的梦想是,和你有一个家。
是顾晨写的字。
我的心里狠狠地一颤,顾晨的笔迹,我不能再熟悉。
把小纸条藏在遥控器里,可见他用尽了心思。他想让我知道,又害怕我会知道。我把电池和纸条重新装回到遥控器里,假装自己仍然一无所知。
我开始在这个房子里找所有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翻箱倒柜的。然后,我在书房里我最喜欢的那本《小王子》里,翻到一张书签,书签背面也有顾晨写的字。还有,上次他带来的插在花瓶里的百合花里,送我的各种各样没拆开的首饰盒里,送我的还没翻开来看的几本书里,等等,都有他工工整整的字体。
而我,却从来没有在意过。有些顾晨送我的礼物,我甚至连包装盒都还没有拆开,就随意地放在一边。
他写着:
初夏,我希望,能够送你一世不凋零的百合的那个人,是我。
初夏,我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到头来,却发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是你。
初夏,我一直用最笨拙的方式去爱你,甚至害怕你知道我爱你这件事。
初夏,你总劝说我可以找个人结婚生子,安稳地度过余生。但是,这辈子我可能不会结婚了。没有你,我可能会去某一个小镇,生活数年,安安静静地等待老去。
初夏,我最怕的事情,就是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而我,只能陪你走这一段路了。
初夏,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你幸福,就好。
初夏,我的幸福,就是看着你幸福。
一张接着一张的字条,我一字一句地看完,泪眼迷蒙,打湿了纸张。字迹都晕染开来,糊了一片。我一模,手上全是黑色的墨水。
我站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失声痛哭,稀里哗啦的,眼泪顺着手指缝,一滴一滴地掉下来。
我到底,是辜负了顾晨的一片深情。
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上班,我化了浓妆,厚厚的粉底和眼妆,也掩盖不了我哭肿了的双眼。同事们看到我都吓了一跳,但大家都忙于工作,也就没问我什么。
玲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撇了一下嘴,稍稍皱了皱眉,“初夏,准备一下,跟我出门,今天有个画家的专访要做。”她挨过我的身边,又不放心地问我,“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休息。”
我笑了一下,跟玲姐做了一个“OK”的手势,告诉她没问题,“没事,我就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玲姐站在一边等我,“那好,我们走吧。”
我们站在路边打车,玲姐关心地问我,“你们吵架了?”
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看你那红肿的眼皮,昨晚一定哭过吧,还不承认。”
我正愁不知道怎么跟玲姐解释昨晚的事情,刚好车来了,我打开车门,示意玲姐先坐上去。玲姐坐进去后叹了一口气,“不想说就算了,感情上的事情,你自己要好好把握啊。”
我朝她挤了一个笑容,点点头。
从画廊做好采访,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了。我们刚进公司,前台小姐就把我叫住,“林初夏,刚刚有人送东西过来,是给你的。”
“我的?”我最近没有在购物网站买过东西啊,我狐疑地走过去。
“不是包裹,今天有两位先生给你送过来的。”前台小姐笑盈盈地说道。
我接过来,打开袋子,是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玲姐好奇地往我这边瞅了瞅,“是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呢,等下回去打开来看看。”
我坐回位置上,拆开包装,两个盒子里都是鞋子,平底的单鞋。一双是真美诗的淡蓝色浅口单鞋,另一双是香阁儿的藕粉色浅口单鞋。
“两双鞋,两位先生。有情况噢。”玲姐半开玩笑似地拿我打趣。
我知道,是陈信和顾晨他们送的。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玲姐,转移话题,“我们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海鲜自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
“好啊,正好,我也想听听你的故事。”玲姐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看着我。
我哑然失笑,“还是你了解我。”
“憋在心里太久,会憋坏的。你愿意说,我便愿意听。”玲姐呆呆地看向窗外,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我们的办公楼是在三楼,下面车水马龙,她像是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说着话。
下了班,我们直奔那家海鲜自助餐厅,拿了许许多多的大虾、三文鱼、螃蟹,等等。我们都坐下来,准备开吃。
我掰下一根蟹腿,想了一下,才敢试探性地问玲姐,“玲姐,你深爱过的那个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玲姐吃着虾肉的嘴巴忽然停了下来,纹丝不动地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嚼动着嘴,把东西咽下去。她说,“他,已经结婚了。”
我们就瞬间沉默下来,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后来,我们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天,聊了好多好多话,关于我以前所有的往事,还有玲姐那个已经结婚的初恋。
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更是亲密了,像是久违的好姐妹,无话不说。
就在那一刹那,我突然想起好久没有联系的安妍妍,还有19岁夏天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的苏清浅。
安妍妍大学是在上海就读的,毕业后就回了我们的南方小城,在我们原来就读的那所高中当一名语文老师。期间,我们曾见过几次。有两次次是她攒了机票钱飞过来看我,还有一次是她们学校老师组织来北京旅游,我们匆匆地见过一面。
上一次在微信上跟安妍妍聊天,还是半个月以前,她告诉我她交了一个男朋友。是家里人介绍的,家境相当,学历相当,各方面都是差不多。我回她,“挺好,你会幸福的。”
她给我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是啊。”
但是,苏清浅,你又在哪里。
我们老死不相往来,就真的此生再也见不了面了吗。
我已经有四年没有回过家了,院子里的枫树还好吗,有没有被台风吹倒了。家里的门窗是否已经残旧不堪,院子里的石凳子是否已经铺满了灰尘。
我们曾朝夕相处,我们如今也渐行渐远。
而苏清浅,就此失去了所有的关联。
你看的是故事,我写的是青春。
爱我就点个❤️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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