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呼伦贝尔草原南边就是科尔沁草原,从呼伦贝尔到科尔沁,本来可以经过乌兰浩特市(乌兰浩特的意思是红城,乌兰的意思是红,浩特的意思是城,我们今天的目的地白城的蒙古语是茶干浩特。这些是听导游讲的。我又想到呼和浩特的意思是青城。这一来,明白了许多。)但因为乌兰浩特市交通管制,大巴车进不去,所以错过了乌兰浩特的成吉思汗广场。但因为有科尔沁,一切遗憾都得到了补偿。
从阿尔山出发后,很快就进入了科尔沁草原。科尔沁,蒙古语的意思是“弓箭手”,科尔沁地区历史上是成吉思汗的弟弟哈萨尔的领地。大清王朝从努尔哈赤开始,就和蒙古族的科尔沁部联姻,清代著名的孝庄皇后就出生在这里,福临的皇后也是来自科尔沁的。我后来在沈阳的故宫里还看到了福临迎娶科尔沁族皇后的表演。
我们 在科尔沁草原的牧民家中品尝手抓羊肉,喝羊肉汤,喝奶茶,吃奶豆腐。我吃了一大块羊肉,和在城市里吃到的羊肉相比,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吃和喝这些对我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吸引我的,是科尔沁草原上的河流。
那户牧民家就在一片草原之上,几棵绿树旁边。没有住在蒙古包里,现代住房,蓝色房顶,门前有一个风力发电的风车和太阳能发电的蓝色的采光板。门前还有一口压水井,我小时候家里常用的,需要引水才可以压出水来。住房前还有一个蒙古包,不过里面空空如也。
这儿不是草原景区,而是最自然的牧民生活放牧的地方。这家牧民选的地点非常好。房子北边是一座山丘,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家的羊群刚从山上下来,像一大片白色的锦缎镶嵌在绿色的草原上。我们下车后就向着羊群走去。大批的羊群在草原上游走是一幅非常美妙的图景,它们都向着同一个方向,一个挨着一个,非常整齐。站在稍远的地方看,就像一条宽宽的白色带子在随风舞动,又像朵朵白云飘在绿色的天空,整个的背景是绿色的草原。如果羊群站立不动,就像一大片白云静静地浮在草原上。这美丽的风景在前几天的呼伦贝尔草原上也见到过,只是那天的天空没有今天这么蓝,这么通透,这么纯粹。
在羊群边上还有十几头奶牛,站在草原上,抬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来到两头牛前面,这两头牛几乎一模一样,身体是黄色,脸和四只蹄子是白色。它们的身边都有一头小牛依偎着,看来是两头牛妈妈。我拍照的时候,两头小牛钻进妈妈肚子下面吃奶,牛妈妈静静地站着,眼睛看着我,一幅戒备的样子,我忽然有点害怕它们会攻击我,没有敢再向前。稍远处,还有几头牛在低着头吃草,另有一头牛卧在草原上休息。不知道我们的到来对它们是一个什么样的事件?会打扰它们平静的生活,还是能给它们带来异样的惊喜?就像我们看到草原时的惊喜一样?
(二)
这家牧民的南边是一条小河,是我最喜欢的风景。草原上的河流最具柔婉之美。在呼伦贝尔草原,我见过了著名的莫日格勒河、额尔古纳河,还有根河,但这几条河都是草原上的大河,河边有许多低矮的树和灌木,我都没有能零距离接触过,只是站在几米之外远观,根河我更只是骑在马背上遥望过它那一直远去的曲折蜿蜒的身影。现在的这条小河,潺潺地在草原上流淌,岸边没有灌木和树,它就穿行在绿草之间,它和草原亲密无间的融为一体,它是广阔草原的白色的血脉,给草原带来了生机和活力。羊群牛群马群渴了会到它这里痛饮,会蹚过它浅浅的水流到河的另一边吃草。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我真想脱下鞋,到小河里走一番,这条小河是那么地让人想亲近它,水流浅而清澈,岸边没有淤泥,都是小小的石子和绿绿的草。我走近它,慢慢蹲下,把手伸进那清澈的水里,感受着清清的水流从我指间滑过,感受它温柔而清凉的抚慰,从它那浅浅的河底抓起一把细细的沙石握在手里,又慢慢松开手,任那些沙石一一随流水而去。抬起头逆流而望,想看看它从哪里来,又转过身,想看看它流到哪里去,但我都看不到。只能说它来自天边,又向天边流去,一路都在芳草萋萋中。
更为难得的是,在这片草原上,这条小河边,现在,除了草原、天空、河流,就只有我一个人。其他游客都在另一边的远处看牛羊。我一个人站在河边,只有蓝天白云绿草碧水牛羊骏马陪伴着我,脑海中自然地冒出一首古诗《饮马长城窟行》的前两句“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我现在就站在这样的塞外风光中。在空旷无垠的草原上,站在青青的河边,看着清浅的河水流向天边,想着远在天边的你念念不忘的人,你的心定会涌起无边的柔情思念,像河水一样纯粹,一样绵长,一直到天涯一直到海角。“青青河边草,绵绵思远道”,写得多好的两句诗啊!这诗句也像这草原的河流一样绵长,从汉到唐,从唐到宋……于是耳边又响起琼瑶电视剧《青青河边草》的片头曲:
青青河边草 悠悠天不老
野火烧不尽 风雨吹不倒
青青河边草 绵绵到海角
海角路不尽 相思情未了
…………
一首古诗,一首现代歌曲,表达的都是悠久无尽的思念。这首诗这首歌都一直给我感动,每次看到或听到,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柔情。今天,这种悠长无尽的感觉终于找到了依托。就是这样的草原,这样的河流,这样的天空,这样的白云,才能演绎出如此悠长无尽的思念。站在这样的天空下草原上小河畔,我真正进入了这首诗这首歌,我相信,这儿就是诗歌产生的地方。
我还要说说草原上的树。草原上的树很少,它是孤独的,它们一棵一棵单独地站在草原上。但也正因为少,它又不是孤独的,每一棵树下都有陪伴者,或者是一群羊,也或者是一群牛,当然也可能是一群马。我遇到的就是一群马。草原上的树并不高大,但有着较大的树冠。离得很远我就发现那棵树下站着一群马,按照平原上人的思维,我想当然地认为那些马是拴在树上的。但当我走近才发现,那七八匹马是自由地站在树荫下乘凉。几米之外还有一棵树,树下也站着几匹马。这些马彼此之间是熟悉的,当我从树下经过时,有一匹马从一棵树下跑到了另一棵树下,和那里的马打闹嘶鸣。五六米之外,就是那条纯净的小河,这些马肯定是吃饱喝足了,在这树荫下休息吗!
这是一幅多么和谐纯净的美景啊!蓝天白云下,草原上流水潺潺,几棵树优雅地站着,吃饱的马儿自由地在树荫下乘凉,远处传来羊群欢快的声音!我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什么也不想,就这样沉浸在科尔沁的这片土地上……
(三)
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里后,车行不远,我们又来到一个叫乌兰毛都大草原的景区。景区要收30元的门票,导游让司机把车停下,告诉我们,不要进景区,就在外面欣赏就可以了。草原上无遮无拦,一条河沿着景区蜿蜒流过,这条河应该叫乌兰河,比刚才的那条要宽广一点。因为是在景区,没有了刚才那条无名小河的宁静。一些游客赤脚在河里嬉戏,一个穿着尿不湿的小朋友站在水里,一不小心摔倒在浅浅的河边,引来游客的一片笑声。
我一个人顺着河流向前走,人群渐渐远去,河流越来越近,远处在河流拐第二个湾的地方,有两棵相距二三十米的树吸引了我的目光。因为时间关系,我不可能走到它们面前。我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来到第一个河流湾处,在这里,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那两棵树了。它们矮矮地站在河边,草原是如此的辽阔,天空是如此的高远,任何高大的树木在这里都会丧失了高度,归依了草原。
我无言,就这样站着,望着那两棵树和树上的天空。天,蓝得通透,云,白得纯粹。片刻之后,转身离开,背后,那两棵树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天空中白云依旧如苍狗般变幻。
和呼伦贝尔草原相比,科尔沁草原的草要高一些,很有一点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感觉。导游说呼伦贝尔草原的草是浅草才能没马蹄,实是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