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泪

【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顾锦年不动声色抬腿走进国师所在的营帐。不出所料几个副将也在这里,身体前倾双手握拳者有之,神情不忿地几欲冲上前者有之……对面有一如铁塔的巨人,他双手闲闲地抱在胸口,这铁皮铜骨一般的大块头居然有着一张属于稚童的脸。此刻他就像是看见什么好玩的东西,目光饶有兴趣地在各人脸上流连。

还有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清绝脱俗,侍立一旁。

但这丝毫没法夺去她们身后之人的光彩。有一消瘦男子,黑袍外面罩着一件羽衣,一头白发散落肩上,妖异红眸正专注于手拿舆图之上,就好像这尘世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样。

“你什么时候派人再去新址探查?”他闲闲地说。

顾锦年正欲回答,身边副将却早已忍隐不住,其中一个说:“之前涉险的兄弟还生死未卜,现在又要我们替你去找什么劳什子的宝贝,凭什么要听你的。”另外两个也跟随而上,怒吼一声,出拳直往前冲去。

巨人见状,双手外挥,全然不惧武器与铁拳,以身为盾反冲出去。刹那间,一连三人都被他扫地出去,那几人就如同残败的落叶,纷纷掉落在地上。

顾锦年身形闪动,单手微张,直指巨人颈脖,手握上去的时候,就发力推进。只见那巨人神色痛楚,强撑着没有倒下,整个脚掌都嵌进地里,慢慢地后退,划出一道极深的印记。终于刺啦一声,矗立于一旁鲜艳的仪仗番布裂开,巨人徒劳地舞动双手,跌坐下去,发出巨响。

占大师没有看他,“盾仔,你退下吧。”双胞胎之一的明湖则不顾姐姐的眼色,费力地扶着大块头离去。

顾锦年沉声道:“占大师不辞辛劳,千里迢迢亲自奔赴此地,想必事情肯定棘手难办。现下先行部队去往大师所说之地久久不回,这异常之处,还是让我先弄清为好。”

占大师偏过头,一双红眸定定地看着他。

顾锦年又道:“还请稍安勿躁,等上几天,而后再去大师演算出的新址。”

不等对方回应他正欲离开,占大师的声音传来:“我要找的东西势在必得,紫薇流年,凤凰泪出,必将有浩劫席卷而至。”

顾锦年挑眉不置可否。

如今正是三国鼎立,胜兰自开国上下三百余年之间,事诸纷纠,家国几度盛衰。当今天子又作亲近奸佞之事,社稷看似鼎盛,实则已有飘摇之势。

西苍地广而人稀,均是贫塉之处,民风彪悍,境多盗贼。近年来更是试探一般,屡屡侵犯胜兰国境。琉璃虽物产富足,然于兵马上并无长处,显而乐见胜兰、西苍两国之间的对立争斗,大有操奇逐赢之意。

只是深秋,在胜兰与西苍两国交界之处,这里的天气已经滴水成冰,太阳苍白地挂着,没有一点暖意。

顾锦年想起小时候,在江南小镇冬天的光景,睡前阿娘总是把厚棉被熏热了才让他躺进去。还有那软糯的汤点,让人想起就有一丝热流涌上心间。

顾锦年的父亲、祖父都是胜兰的大将军,然而父辈并没有让他再当武将的想法。况且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是胜兰最年轻的解元,惊才艳艳,大儒北海先生曾评语:锦年文章不群,词采精拔,将来必有大成。

彼时他还是芝兰挺秀的翩翩少年,惹得无数小娘子追逐。她们在学院一角徘徊,各显神通,或者通力合作,偶有透过围墙捕捉到他的身影的,那可是激动不已,更有大胆者高呼他的名字,让学院不得不加高那一侧的围墙。这种情形,几年过去仍然是大众记忆尤深的谈资。

特别是当他以十四岁的年纪去投军,几年下来硬是靠自己成为了骠骑将军,而大将军——他的父亲,早已经踪迹成迷,实则全军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然则此次驻扎边境,却不是奉命御敌,而是为了国师的一句预言而来,真真让人觉得可笑。

顾锦年只沉思间,占大师又言:“将军,我夜观星象,这几日将星旁有一明亮小星升起,大有掩其光芒之势,那对应星轨就是之前失陷将士所在荒地。如你还是执要去,那可谓是入局者迷,福祸难辨啊。”

顾锦年只看着他默不作声,占大师的眼睛瞳孔是奇异的墨蓝,深陷在周围的红眸间,像是有深不可知的旋涡一样,让人沉沦。他移开目光,转身离去。

是夜,顾锦年和手下骑行良马飞至那处荒地。举目望去,茫茫一片大地,没有任何标识。当他们转了第三圈,还在原地时,顾锦年勒令停下:“此地布下了八卦迷魂阵,这么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是走不过去的。”

有一将士说:“他娘的,皇帝派这个有妖法的大师到底来找什么宝贝,他怎的不自己来,我看他怕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吧。”

另一人附和:“可不是,这皇帝陛下也不知种了他什么迷魂大法,国事不理,这想一出是一出的。”

"我看是那位新晋的贵妃娘娘,玉贵妃,让我们的皇上乱了阵脚。”

“你没听大师说要寻那凤凰泪,谁知道有没有这鬼东西,说不定就是娘们儿用的,一听就是什么驻颜益寿、返老还童的东西。啊,肯定是皇帝陛下为了娘娘寻的呗!”

占大师是前几年冒出来的奇人,有几则预言名动天下而被皇帝封为国师。在占星台深居寡出,已经许久没有动作,只在前些日子提出了要寻找凤凰泪这无根无据的神秘的东西。但是越是神秘越是引人猜测,这不大家伙说什么的都有了。

众人聊得起劲,不经意间撇见顾锦年脱了铠甲,还有外袍,露出精壮身躯,像是幻术一样拨开了前面的一条湖。众人急忙高呼:“将军,万万不可冒险。”

顾锦年兀自前行,“我自有打算,你们在此等我。”说着咬紧牙关,纵身跳下。游了许久,忽遇一深渊,恍惚间看见一个精灵似的影子。

在黑夜中她的人却十分清晰,一身白衣,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竟只柔软的薄薄一层。本就白的肌肤散发着一种莹莹光芒。黑色的长发如海藻一般层层叠叠堆砌在身后。像是山里的精怪,又像天上的仙子。她朝他绽开笑颜,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也像是有生命一样,墨色的一点,让人心思游动。

他眼前一暗陷入昏迷。

将士等了许久才见顾锦年若无其事地带着同僚出来。

众人大声欢呼,连忙把顾锦年的外袍递过去,“将军,您没事?是怎么把小醒他们带回来的?”

"不过是个低劣的阵法,任何迷幻只要看透它的本质,就无有不破的。"

“是呀,我们被困了几天,那几个守卫仗着阵法,简直不把我们当回事,对了将军你是怎么经过那阵法的?”小醒有些虚弱地说。

顾锦年一顿,好像有一个什么环节忘记了。


占大师一改之前淡然之举, 在顾锦年他们回来的时候急切迎上前,“你们找到了凤凰泪。”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占大师怎么胡言妄语,你连那东西是什么样子,有何明显特征,一概未曾告知。只说按照你的指引之地而去自有机遇,你不是换了地址?我能找到什么?大师莫不是修行得走火入魔了?”

“不会的,它是存在的。”他有些失魂地喃喃自语:“之前观你双星汇聚,而昨晚将星反而衬得闪亮,必定有凤凰泪助你,这凤凰泪于你有机缘。”

“大师你颠来倒去,一会说是浩劫,一会又说助我,莫不是痴狂了不成。我看你还是不要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再生纠结了!”

“怎么会这样,神鸟一生难有一次的凰泪,可开幻境,可通前尘来路。我定会得到它的,到时才能跟玉儿一起双宿双飞……”他低语,眼里再看不见别人,双肩塌下,转身慢腾腾地往回走。白发随着漫天冷风飞舞,有一种罕见的落寞之势。

顾锦年没有理会他,着人整顿大军。昨夜得到的情报,西苍首领正在邻城。虽说这次只带了千人执行任务,但是早在以前他就已经让这支队伍砺戈秣马,怎能不抓住这次机会,这本就是他来这里的目的。敌情不除,他心实在难平。

大军准备出发,顾锦年摸了摸酸痛的右腿 ,从膝关节往上用绷带层层包裹起来,又缚紧。他最后穿起盔甲,转过头去扫视了一眼身后肃穆无声的将士。

“出发。”他跨上马,疾驰出去。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天,他不记得自己用长刀砍杀了多少敌人。只知道如果不打赢这场硬仗,这群人就会踏过防线,像鬣狗一样到他的国家的土地上抢掠。

捉住了首领,打破最后一层障蔽,直冲首领之前住过的庭院。身后的军人全部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叹声,里面端然坐着好一位冰肌玉骨的美人。红衣灵动的双眼,顾锦年只觉得说不上来的熟悉之感,他压制住心头的悸动,缓缓地牵住马停住。

顾锦年下马,腿部髋关节的筋脉却好像被囚禁了许久,猛的抽筋不止。他忍不住地膝盖直往下坠,就好像施了一个古怪的礼。

那美人小鹿一般的眼睛亮了亮。站起来匆匆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番邦言语。

顾锦年按住自己的腿,朝人群里挥了挥,自有翻译过来问明情况。却原来她是璃国的公主玲兮,被抓来此地,现下无家可归,只希望能先经胜兰,再借道回璃。

“先派人送回京都。”

“可是公主说,要将军您送她回去。”

翻译直直地说了出来,顾锦年缓缓地上下看了他一眼,那个人抱拳快速地退了回去。自去安排带回了公主。

他僵硬地走回帐篷。卸下盔甲,搬着自己不住发抖的右腿放在床上。试着伸了几次才忍受着抽搐着不停的疼痛,伸直了那条腿,捞过被子盖在在腿上。

小厮阿墨火急火燎地一路小跑进来,“将军可是那寒症又复发了?”

“将军,您早该回京找个名医看看了,这次又在寒潭泡了许久,您的腿伤恐怕难以恢复呀。”

顾锦年温和地说:“别哭了,来将我的被子挪开些。”

小厮才擦干的泪,在看见顾锦年一脸的汗时,又哭了出来。这么冷的天,一床被子才多重,可将军的腿已经如此不堪重压。

几日后,顾锦年僵硬的腿稍许能动,西苍的事宜也处理好,占大师看似已经对凤凰泪死心。一行人随着那异国公主,放慢了行程回京。

抵达京都那日无数鲜花,香囊抛向骑着骏马的顾锦年 ,早年的翩翩少年经过数年打磨已成凌厉的青年,却仍有许多姑娘惦记着他。

阿墨在马车上神气活现,与有荣焉。突然从车厢里丢出一把瓜子壳,砸向阿墨的后脑勺。阿墨站起来,叉着腰朝着里面就骂了起来,“你这个泼妇,小娘皮,要不是你,我们将军早就能从那个冰寒的鬼地方回来了!”

璃国公主也撩开帐帘,叽里咕噜跟阿墨对骂半天。好像他们的话语是相通的一样。

按例在来宾馆安顿公主,休整了半天,皇帝陛下召见。占大师讳莫如深站在一旁,顾锦年禀明了西苍事宜,想必凤凰泪一事已由占大师相告,他没有多言。且他看皇帝并无深纠宫外之事,心里越发疑惑,国师所提这凤凰泪到底是何居心。

占家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在皇帝行径失常之时,占大师被推了出来。造势说他是天生异相,是天选之人,谁人知道在他被推出来之前,一直藏匿在不见阳光的地下。谁知他有没有异心,还是只是家族傀儡,为佞臣操纵。

顾锦年抛开这些不想。

只见皇帝身着道袍,宽衣广袖的,倒有几分出尘。玉贵妃相伴一旁,看见璃国公主不禁面上一怔,纤纤素手扶上宝石璀璨,自是十分光彩夺目,玉贵妃娇嗔地看向皇帝,漫不经心地说道:“哦,这就是流落到西苍的琉璃国公主吗?可真是怪可怜见的。”

公主落落大方地上前见礼,并且言语流利。

阿墨瞪大了眼睛,心里暗暗想道:竟被她骗了过去,她原是会我们的话语,她这么狡猾,可不能让她再近将军的身。

玉贵妃掩面笑起来,“玲兮公主声音十分特别,竟然不逊色于黄莺,真是别有味道啊。”

璃国公主盈盈一笑,“黄莺娇贵,倒不如野雀雄鹰自在。”

玉贵妃看向皇帝,“听闻璃女善舞,不如让公主给我们演绎一番如何?”皇帝欣然同意。

玲兮嫣然巧笑,“当然没问题,顾将军少年时就有傲人才华,不如伴以将军抚琴可好? ”

阿墨眉头紧皱,眼睛都要喷火,侧头求救似的看向他的将军,从没有眼睛这么会说话过:将军,求您保重你的腿吧,您别听那个妖女的。

他正用力表达自己的意思,却没曾想顾锦年说,“好,劳烦公公取一张琴来。”少顷,二人合作无间,锦年琴音潺潺,玲兮随心所舞。竟是像心意相通一般。

见众人如痴如醉地沉浸其中,玉贵妃冷哼一声,皇帝安抚地把她的手托起轻拍两下,这才放众人离开。

顾锦年却看见占大师皱了皱眉,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隔天顾锦年回去拜见了他名义上的母亲,恩安长公主。

长公主依然是惊人的美貌,却有些形锁骨立,她靠在榻上恹恹地说:“我总要操持你的婚事,你父亲不见踪影,少不得我这继母帮你安排,你看着参加后天的相亲宴吧。”

“还是请母亲劳心寻找父亲吧,不用分神放心思在锦年的婚事上,锦年并无心婚事。”

“你这孽子。”恩安长公主手头的果盏掷了出去,额头青筋突突地胀了起来。他的父亲是这个德性,和那个女人生的儿子又是这样油盐不进的样子。长公主不由得苦苦思索当时求了她的皇帝弟弟下旨,让顾大将军休妻,尚了她这公主是不是做错了。

当时顾大将军虽说休了他的妻子,却仍然派人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直到听到她出走的消息,自那以后顾大将军竟也不辞而别。长公主借了皇帝的亲卫军寻夫,有时候能得到他的零星消息,譬如在妓馆放浪形骸地喝酒,喝了整整一个白天与黑夜,譬如在哪里的山麓与人斗武,弄得声势浩大……然而等到长公主赶到那地,人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无线索可查。

她想着找不到顾大将军,那么就好好看住他和那个女人的儿子,然后在她眼皮子底下上学,做官。顾大将军总有回来的一天,却没想到这个小兔崽子自己偷跑去投军了,再也不在她的掌控之下。

顾锦年回自己的府邸休养,阿墨有了管家撑腰,不让他动,时刻盯紧了他,并把太医吩咐的全部执行到底。卧床是最基本的,恨不得连解手也要代劳。

还怕他无聊,手舞足蹈地描绘街头热闻。更多的是关于玲兮公主,“将军不知道她现在多热门,玉贵妃不知怎么缠着她不放,据说她有什么秘方,不光是养颜美容,还有吸引男子的方法。啧啧啧,果然是蛇蝎心肠,邪门歪道之人。”

他犹不过瘾地说:“京里的风向全变了呀,达官贵人全部以邀请到她为荣, 只想跟她搭上关系,呸!这些捧高踩低之人,势利小人。”

顾锦年不置一词,他养病的平静之下也是暗涌流动,谋士和侍卫也频频出现在他府中。

当今圣上虽寄太后名下,然终不为太后喜。特别是太后亲子意外身亡,圣上登基,太后更是怀疑今圣在里面是否参与了手脚,双方关系更为恶劣。以致于圣上一直小心翼翼,直到太后薨逝,皇帝就如同换了一个人,外听佞臣,内有宠姬。期间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盘根错节。

是时候改变这种局势了。

顾锦年这头刚控制住了朝廷上一股势力,又接待了璃国使者。玲兮公主父亲以亲王的名义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而放出的内情竟是公主祸国。说是公主害死了她的堂兄皇帝,现要抓捕她回国。

接下这桩差事,顾锦年不得不去了一趟来宾馆。

玲兮公主坐在层层纱帐之后,前面侍女巍然站着。阿墨嘀咕了一声,“现在倒是装得端庄。”

她从容仰头看向顾锦年,“你要把我交出去吗?”

顾锦年偏头看她,“你现在经营得不错啊,无双城主也被你招揽门下,玉贵妃,恩安长公主也靠向你这一边,短短时间,竟还被你收服许多天下才俊。你是要反攻回琉璃?”

玲兮稍有讶异,“我不过是想好好活着罢了。”她眼前浮现被父母派兵追捕,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场景。那时到了西苍,满目疮痍,身上带伤,亲近的人全部折损。她像是被遗弃的木偶,流落异乡。她只留了一次泪,然后决定所有的不公都要自己还回去。

“被父母如弃子一样扔出,还要妄图毁去我的人生,我可走的路,已经没有什么选择了,我只有靠我自己撑起我的骨头,努力不再弯下去。”

顾锦年沉默,随后有些笨拙地转移话题,“说说玉贵妃,恩安长公主吧,怎么回事?”他这么问道。

“我只是不忍她们大好年华浪费在男人身上。不过是指点迷津罢了,目光一味盯着男人有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她们人生漫长,总要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一回吧。”

“还有占大师呢?自从西苍回来他就跟你往来甚密,什么凤凰泪是在你身上?跟荒地那次有关?”

她眨眼惊讶,“什么,你怎么会知道,你记起来了?”

顾锦年不禁笑出来,“看来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布局要随我到胜兰,看来你的确没有走错这一步。”

玲兮干脆不提当时,她说:“看看,你笑得多好看。别老是老气横秋的,我都听说了,恩安长公主当时不顾你父母一家人,硬让她皇弟下旨,让你父亲休妻。你由此才记恨上了吧,不管是皇帝,还是长公主。现在京中大换血,你敢说不是你在幕后居功至伟?”

顾锦年默认,“我去参军,培养自己的势力,开始只是一心想要找到我阿娘,记得以前我们住在江南,过得简单,可日子十分惬意,我也去找过她,只知道最后一次她出现的地方是在安阳的青庵。”

“安阳青庵……”玲兮若有所思。

“我小时候倒是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那里轻易不接受外人,只有我和我的一个好姐姐,阿辞姐姐是外来的。”

顾锦年豁然站起来,"我娘就叫作阿辞,她在哪里?她可好?”

“凤凰泪就是在那里,故辞赠于我的。”说着她伸出手臂,向上举着。衣袖自然落下,露出她那一截莹莹白玉般的手臂。顾锦年上前细看,只见她那右臂上有一颗泪滴形的嫣红图案,散发着一圈亮眼的光环。不知又有什么玄机,想到阿娘与此有关,他忍不住想要上前抚摸察看,却马上意识到对面的是个女子。一想到他竟然想要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玲兮看着他飞红的双耳,伸出的无处安放的手,一串串铃音一般的笑声从她樱桃小口中流淌出来。她顺势抓住了他的手,晃了晃说:“很高兴认识你呀。”然后又说:“故辞姐姐就喜欢这么跟人打招呼的。”

顾锦年果然注意力被吸引住,专注地盯着她不想漏掉一丝自己阿娘的消息。

玲兮心里暗暗想道:"顾锦年如此聪慧,想必很快会发现我所发现的。当时的故辞,她只是来自千年后的一缕魂魄,极有可能不再是他的娘。可要想个别的法子告诉他。”

玲兮故作拿乔,“你能护送我回琉璃吧?现在胜兰朝廷都被你改天换地,换上了新鲜的血液,太子也是被你的人扶持着,这里大概也不需要你坐镇了。你不是想要你娘的消息吗?这消息就在琉璃。”

顾锦年犹在游移,玲兮又道:“琉璃的天气可是十分适宜治愈你的寒毒。”

顾锦年并不松口,还在怀疑:“我娘并不是喜欢远行的人,她肯定会在我附近,如果我走远,我怕她找不到我。”

玲兮浅笑:“话说这占大师也是有点本事的,看出这凤凰泪跟你如此有渊源,还知不管有没有这凤凰泪,你都会是皇帝一方的浩劫。不提他们了,既是你阿娘先得到的东西,你不想知道她的奇遇吗?你不想知道她为何要赠予我吗?”

她又说道:“占大师就是了解到这凤凰泪能穿越千年,他就是想要用它携了玉贵妃逃遁。你不知原来玉贵妃是他的青梅竹马吧,可惜玉贵妃都不曾记起他,这些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执念罢了。”

她狡黠一笑,“你想,你阿娘有了这东西又岂会把自己限制于那一方小小天地?说不定就是借由我来遇见你呢?说不定她得偿所愿了,到时候她就会来把这凤凰泪收回去呢?你确定不要跟我一起吗?”

顾锦年马上应下此番出行。

隔日他再去来宾馆,看见玲兮正跟小童玩耍,他说:“你倒是跟什么人都玩得来,总是兴致勃勃的。”

玲兮眨眨眼睛,“人活着不就是经历嘛,我觉得从中得到乐趣就行。你跟我回琉璃不也是一场有趣的经历?”顾锦年看着她灵动的眼睛,只觉心中砰砰直跳。

一行几人出发前行琉璃,玲兮跟众追随者告别。并分发令牌众人,以令相通有无,上刻桃花,有无可替代的凰泪幻术可辨真伪。

阿墨梳着花苞头,身着绣花长裙,双手不安地扯动衣服,暼向顾锦年,只见他一派淡然,哪怕是换了装扮,只也会让人惊叹,好一位英气勃发的姑娘。玲兮不觉心里暗喜,此次说动顾锦年以女装跟她回琉璃,有不显山露水的考虑,也有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的考虑。

谁让他平时那么一本正经的,看她回琉璃怎么拿下他!她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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