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洪毅/文

首先得说明的是，本文所谈论的“当代艺术”并非指所有存在于当代的艺术形式，而是指在绘画、雕塑等传统主流造型艺术以外，又不属于传统表演、文学、音乐范畴的一类事件性造型艺术。此类“当代艺术”强调即时性、概念性、偶发性、事件性，甚至不时以突然袭击的方式闯入人们的视线，根据其特征我们将其定义为事件艺术或事件概念艺术更加准确。具体的将，当下比较常见的装置艺术、行为艺术、观念艺术、单调重复录像艺术等都属于这个类别。

以制造某种概念性事件为基本宗旨的事件造型艺术目前在国内争议比较大，有人想将其一竿子打死，有人又要把它以学术的名义无限拔高。从理性认知的角度上来讲，凡是现实存在的事物都必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我们既不能一概否认，更不应该无限追捧。此类事件性社会造型艺术发端人类文明歩入高速发展阶段初期，其出现体现人类对未知事物的不断探寻的求索精神，主要价值在于其对人类思维创造能力上的拓展。“当代艺术”普遍呈现非常少的技艺，更多的以寻求思维创意的方式体现它的存在价值（国内存在的大量模仿性伪当代另当别论），许多重要的艺术家甚至根本没有接受过专业技术训练。但这并非说此类艺术就没有槛，事实它更考验一个人策划营销与思维创新能力。

无疑，从人类文明进歩史上来讲，高度原创的当代事件艺术有非常重要的文化开拓意义（跟风模仿者不算），但本文的主题是艺术收藏，就得另作断论。一百年前，有一个叫杜尚的法国人从商店买了个小便池签上别名送去参展，这一标志性事件之所以极为其重要，是因为它冲破了人类对造型艺术的固有习惯性思维，尽管作者是抱着反艺术的观念去干这事的。此事件中，最重要的是那个作为“艺术品”的小便池么？当然不是，而是该事件本身。事实上，当年的小便池早丢失，目前所有博物馆收藏的均为复制品。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即便是最具开创性的事件艺术中的小便池，因其本身是工厂批量生产的，重新买一个来签上原来的名字与原作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因此，如果不考虑版权的话，这类作品可以批量化了复制没有区别的许多件，收藏价值又从何而来呢？如果说博物馆出于向公众展示需要还可以收藏下，那么私人藏家还有必要去购藏么？

其实，事件性当代艺术从诞生那天起，就不是为了让人收藏的。我们通常讲的艺术品收藏，作品必需符合几个条件：技艺性创作、承载着完整的文化价值、适合长期保存。事件艺术最大特点是即时性，其主要价值基本只存在从诞生到展示结束这一时间段。如行为艺术，表演结束作品也就结束了，怎么可以去收藏？又如一些大型装置艺术，本身就是用一些废弃材料甚至垃圾或工业制品现场布置的，展览期间故然可称其为艺术品，但展览结束拆除后又回归到材料本身了，还能当作艺术品拿来收藏么？再说许多事件艺术非常强调现场与观众互动，其价值本身在于即时互动过程中的体验，如果从现场环境中抽离出去，其本身价值也就丧失了，又怎么去收藏呢？另一些大型方案艺术，其策划者本来就是想通过制造轰动性事件来达到扬名天下或商业推广之目的，更无收藏意义可谈。

收藏艺术品最重要的是看其作品是否拥有完整的原创文化价值，如传统经典艺术中的原创绘画与雕塑作品，其所承载的文化价值不会因存放环境、时间、归属于谁而改变。事件艺术虽然也会遗留下些副产品，是可进入市场交易，如现场遗留物、影像文本资料等。但这些东西只能作为文献资料收藏，或流入版权市场进行版权转移交易，与对拥有完整文化价值的艺术品收藏不能划等号。又如录像艺术，由于录像本身是可以无限复制的，你绝不能将录像的储存设备与播放媒介当原作收藏，最多只能购买作品的发行版权。

当代事件艺术本身是发端于浓厚商业文化环境中，其作品更多的拥有类似于商业营销的即时价值，大部分作品创作时就不是为了让人长期收藏的。诚然，这种即使性的事件艺术也有某种纪念性文化价值，但我们是绝不能拿其遗留物与传统经典艺术相比的。要想更好的感受这类事件艺术，最好的办法是到现场参与体验。如果要想感受过去式的事件艺术，便捷的方法就是查阅书籍和影像资料，若要更切身的体会只有经作者授权后进行场景复制。另外，许多现代当事件艺术与传统经典艺术常常没有明确是分界线。如一些事件性艺术中常常还包含着一些绘画、雕塑，但这些东西并不能代表整个作品的完整价值，最多也只能当作文献资料收藏罢了。

其实，事件艺术更大的价值体现在商业营销领域。如果一个艺术家通过策划事件吸引公众和媒体的眼光，最终达到扬名天下的目的，这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出色的商业营销行为。更多情况下，商家还可以在组织大型促销活动请艺术家进行现场表演，以聚集人气，获得更高商业回报。同理，在商业营销场所布置一些独特的装置作品，也可达到招徕顾客之目的。国外就有艺术家将鲨鱼杀死浸泡在玻璃缸中当作艺术品，结果还以非常高的人价格卖出，其实这就是事件艺术与商业营销成功结合的目件。买家真正目的不在于艺术，而是将这独特的事件艺术作品展示于营业场所，达到广而告知于天下的目的，相信其最终增加的收益远远超过了当初购买作品的付出。所以说，谁真要想收藏当代事件艺术作品，最应该考虑的是能否获得即时的广告效益，而不是将其锁进库房等待升值。

2017年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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