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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故人思故事
救护车来得很快,开得更快。田心愿被推进诊室后,许诺和江航才颓然地坐到走廊的椅子上,吓死了,万一电梯一直打不开怎么办?万一来不及救治了怎么办?
江航先清清嗓子,问,“刚才,你有没有想什么?”
许诺迷茫地转过头,“刚才?”
“就是电梯自由落体、有可能会把我们摔死的时候。”其实他还想说就是你靠在我肩头的时候。
许诺沉默良久,久到江航以为自己的问题定然被无视了,却听她轻道,“那个时候,我想对某人说三个字,如果死亡果真降临的话,他会听到。”
江航怔住。某人,指的是他么?她会对他说什么呢?
我爱你,是三个字。
忘了我,是三个字。
对不起,也是三个字。
“可不可以说具体点?”他很想知道答案,忍不住问。
“但死神没有光顾我们,所以——”她站起身,迎向走出来的医生。对方问,“你是家属?”
许诺不置可否,只关心道,“病人怎么样?”
“现在还算稳定,不过她这是先天性心脏病,比较麻烦。”
许诺吃了一惊。
“我们需要和她家人谈谈,你是她什么人?”
“同事。”
“那请你帮忙联系一下她父母吧,现在患者情绪不太好,不知为什么她好像不愿意联络家人。”
许诺拿着电话在走廊里踌躇,连江航都看出她在犹豫不决心神不宁。最后她走到一端的窗口下低声讲电话,大约两分钟之后,她走了回来,歉然地对他说,“你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么?她的家属很快就会赶过来。我有点事儿,得先走了。”
“没问题。”江航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那……有事电话联系。”她似乎还不怎么放心。
他的眼睛直视过去,“没事就不能联系?”
“无事骚扰,非奸即盗。”
江航虽被噎了一下,但并不生气,他觉得她既然能和他开玩笑了,也许他们还可以做成朋友。
许诺远去的背影显得清丽而孤单,在江航的视线里慢慢定格成一种蓝色的忧郁。她穿着藏蓝的外衣,鞋子也是一种稳重的深蓝,他突然发现她走路的脚竟然有些一瘸一拐,很快他明白过来她在踢电梯门的时候不是伤了脚就是伤了鞋跟。他抬起手想招她回来,可她的身影已经飞快地闪过了旋转门。
是什么让她像逃避瘟疫或者追赶宝物一般迅速地离开这里呢?
他是瘟疫么?还是她的那个海归男友是宝物?
于是他的手就那么落寞地停在了半空。
大约半小时,田心愿的家属赶来,这是一个面容端正、气度儒雅的男人,但头上夹杂的白发泄露了他的年龄——应该有五十几岁了。
他先感谢江航等候多时,又大致了解下情况。他说话坚定有力、吐字清晰,江航猜测他的工作不是老师就是播音员。
江航把他领到病房前便准备回去。他们握手告别,然后一个走进房间,另一个走向医院大门。江航在自己的脚步声里隐约地听到田心愿的声音,“你来干什么?”
这口气!又是一个叛逆的孩子在和父母怄气吧?江航摇摇头,想到自己不听话的样子,突然有点儿内疚,也有点儿矛盾,因为想做自己,就要伤害那些爱自己的人么?但如果什么都听别人的,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么想着已经走到地铁口,安静的地铁站台上手机铃音一响起就显得格外清晰,江航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刘晓楠,他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这家伙玩了半年的失踪,怎么突然想起给他打电话了?
刚刚接通,晓楠就在那边咯咯地笑,“嘿,你还活着!”
“喂!”江航打断她,“有你这么问好的吗?”
晓楠笑得更大声,如果她就在面前,你一定会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姑娘,莫名其妙地笑弯了她纤长的身子,花枝乱颤。
“好吧。停机坪你这半年死哪去了?”江航也报复般地叫起她上学时的外号。
果然,晓楠怒道,“你再这么叫我整死你。”
“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叫的哟。”江航幸灾乐祸。
“别废话了,出来吃饭吧。”
“行啊。”江航笑道,“真是好久没见了。”
“对了,你家老大干吗呢?叫出来一起呀。”
“他在医院实习忙得团团转,估计是没空花天酒地。”江航“幸灾乐祸”地替哥哥表示了遗憾。
晓楠说一会儿把餐厅的名字发过来,就挂了电话。
江航在餐厅里等了二十分钟也没见到刘晓楠的影子,他便接着玩手机游戏,心里猜测第五关突破前她会不会出现。结果第四关刚结束,他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看到对面不知何时坐了一女的,他刚要说,这位置有人了。对方一掌拍在他的手机上,“我都坐半天了,你完全没反应不觉得很失礼么?”
声音是刘晓楠的千真万确,但她的变化可不是一般的大,以前的短发竟成了长卷发,从前她最鄙视的烟熏妆如今化得招摇而醒目,最最关键的是,她的胸部再也不是平平坦坦的飞机场了,黑色的薄毛衫里显出两座巍峨的山峰。
看江航吃惊的表情,晓楠但笑不语。
被惊到的江航在努力让自己适应老朋友的新形象,等他能开口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以后的确不该再叫你停机坪了。”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地交代,“韩国做的。这段时间就在忙这个。”
“哦。”江航还是不太习惯,总觉得声音是熟悉的,而外形又是陌生的,这情况多诡异,他忍不住说,“其实你不做也挺好。”
“你是把我当哥儿们才这么说吧?你要是把我当女人的话,还会这么说?”
江航被噎住了,他立刻息事宁人道,“好吧,都挺好的。那咱们吃饭行不行,我快饿死啦。”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晓楠对江航举了举杯,“来,祝你,失恋快乐。”
江航正咽到一半的酒差点呛出来,“你消息够灵通的。”
“哈哈,因为我在你身边安插了一个绝佳内线。”
“哼,除了江远那货还能有谁。”
“有点创意好不好?”
“有时候事物的本质往往就是那最没创意的。”
“行了。”晓楠嘟起嘴,“每次都要败给你的贫。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啊。就是本来觉得很有希望的一场恋情却突然化成了泡沫,如果用两个字形容的话,应该是‘幻灭’吧。”
“那你还喜欢她么?”
江航皱了皱眉,“知不知道这问题很幼稚?”
“那她喜欢你么?”
“我怎么知道?”
“你想不想忘了她?”
“忘不忘,我也控制不了啊。”江航实话实说。
刘晓楠没再说什么,只是睁着那双妩媚的眼睛默默地看着江航,从前她的眼睛不是这么妩媚的,不知道是如今化了小烟熏的缘故,还是性格里真的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然后他们聊了一些别的事,比如哪个同学签了什么大公司,哪些同学出国了,再比如谁和谁分手了,谁和谁又旧梦重温。过去的时光,就像瓶子里的酒,被岁月静静地酿造,现在它盛在杯子里,一口就把记忆喝掉了。
“对了,你工作怎么样了?不难找吧?”晓楠随口问。
“不知道啊,打算过完年再说。”江航放下筷子,“你呢?”
“我,”晓楠脸上突然浮起一抹苍凉的笑,“我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结婚。”
“结婚?”江航惊讶地问,“和谁啊?”从来没听说她有男朋友。
“和命中注定的人。”
“我说您还能更酸点不?”江航险些第二次被呛,“难道去趟韩国就钓到了什么花样美男?”
“吃好了没?”她无视他的问题,说,“吃好了咱们出去走走。”
外面在下雨,明明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雪,可还是先下了冷雨。晓楠从包里拿出一把伞遮在两人头上,一米七三的她还是尽量把伞举得高一点才就得上江航的高度,他便善解人意地拿过了她手中的伞。他们在街上随意地走着,她突然开口,“其实,我还没等到那个可以与我结婚的人。”
“哦,”江航安慰道,“慢慢来呗,这事儿又急不得。”
“不过,我是想结婚了。”晓楠脸上又露出那种苍凉的笑,“在你眼里,我很中性对吧?那么说还是好听的,你大概根本就是把我当同性了。”
“那可没有,”江航连忙否认,“平时都是开玩笑的,再说了,我们当你是哥儿们不是代表关系好嘛。”
听着江航的辩白,晓楠又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像小男生吗?”
“难道因为那段时间中性很流行?”
“不是,”晓楠恨恨地道,“是因为我们家重男轻女,我爷爷有五个儿子,却给他生了五个孙女,所以,大概我爸心理上也被刺激了吧,从小就把我当男孩养,天天‘儿子儿子’的叫。于是我就不知不觉地被他们养成了假小子。我上学后,这种豪爽的性格很利于交朋友,男生们也都很喜欢我,当然,是像哥儿们一样喜欢我。”
说到这里,晓楠深深地望了江航一眼,又继续说,“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一刻我才明白,当你真正碰上爱情时,是多么渴望变成他所喜爱的样子。我第一次幻想自己能成为一个美丽风情的女子——”
话还没说完,晓楠却突然停住了,因为她发现江航没有在听,他的眼睛正望着一幢大楼前的台阶。
有个身影伫立在台阶上,凉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她的双手插着外衣口袋,而目光恰好也望向这边。
晓楠看了一眼大楼上的牌子,原来不知何时他们竟走到了报业集团楼下。
那么,不用说,她也预感到江航在看谁了。不远处的那个人,大概,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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