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久远的记忆

最近杏子上市了,不仅个头大,颜色也很好看,黄灿灿的非常诱人。尽管摊主说一点都不酸,是甜杏子,但是只要一说杏子唇齿间便有唾液翻滚,让我不由得动动喉咙,有东西咽下。关于杏子的记忆便禁不住涌上心头。

小时候生活在林场,四面都是山,我们被山环绕着,出门见到的是山,抬眼看到的依然是山,天空很高很蓝也很小。等我上初中走出大山,突然的开阔和热闹的人群让我适应了很久,也从内心涌出了恐惧和不自信。我这才知道井底之蛙是什么感觉,没见过世面是什么心理,尽管上学的地方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

我喜欢做我的井底之蛙,喜欢那郁郁葱葱连绵不断的山,因为她总能给到我们惊喜和盼望,我关于童年的记忆都是山,和这山有关的一切。

我们所住的家属院面对的那座山叫耙子山,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这座山像猪八戒的钉耙一样才这样叫,耙子还有齿的,但这座山并不像大耙子啊。那时候有一个瓜子,大家都叫他“耙子山的瓜子”,常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穿着一件没有扣子的破棉衣,用一根破绳子绑在腰间,裤子从膝盖以下裤线是开的,一走路就忽闪忽闪着。他的腿不好,一走就朝一个方向拐一下。他总是拿着一个磕掉了好多瓷露出黑乎乎铁皮的瓷缸子,坐在我们堆放在门前的柴火上。

附近的人家做好饭都会给他舀点,妈妈曾经让我给过他馒头,看见他那黑乎乎常年不洗的脸,我着实有些害怕不敢靠近。而他会把缸子伸到我面前,我则赶紧把馒头丢在缸子里,就跑开远远地看着。他会朝我笑笑,嘴里咿咿呀呀着,那咧开的嘴里白色的牙齿让那脸显得更黑更脏。

我没去过耙子山,那儿蕨菜很多,每年五六月蕨菜大量长出来时,大人们都会去那座山上打蕨菜。这座山我自始至终没去过,因为很高很险,妈妈不让我们去。但这座山给我的记忆最深,一抬眼就能看到。每次山上被云雾笼罩着时,大人们说那是云下山来挑水了,等会儿就会下雨。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大雨就会下起来。

我还喜欢看那座山上的太阳,太阳升起时,整个山金灿灿的一片,太阳下山时,则会在挨着天空的地方流连忘返,最后慢慢地将最后一抹亮光隐去,留下黑魆魆的山头。

我们右侧的山叫一道山,现在想想一道山是不是因为有点陡才这样叫,顺着小路上山,一直呈五十度的角度往上倾斜蔓延,这个山顶上也住着老乡,快走到山顶的路头上有两棵很大的杏子树,应该是野杏子,很小,和现在卖的大樱桃个头差不多,那时候爬这座山就是去摘杏子。

杏子青的时候就开始有人摘了,放在嘴里咬一口,又酸又涩,被酸的挤眉弄眼的还是要吃要去摘。我会跟着哥哥姐姐背着背篓去摘杏子,回来后放在阴凉处用草捂上,再盖上棉袄,过上一段时间变黄变软后就可以吃了。变黄后的杏子再不会那么酸那么涩,而是又软又甜,对于那时吃不上水果的我们已经是最好的美味了。

后来山顶上的老乡说杏子树是他们的,不让外人随意摘,大人们怕闹矛盾也就不让我们去了。但那两棵杏子树却一直在我的记忆里,像一首久远的歌总是在不经意的某个时刻被轻声地哼唱出来,悦耳又动听。

我们家属院右后侧的山叫二工段,这座山也是我们常去的地方,记得爸爸上班老去那儿,我也跟着去过好多次。上山的路是个很缓的坡道,旁边有大片的草坪,那是我们都最爱去的地方,每到端午前后瓢子就开始长出来了,跑到山坡上,一会儿就可以摘一大把,要是带了盆便可以直接将瓢子摘下来放进盆里,如果没工具就带茎摘上,便于带回家和别人一起分享。

瓢子摘回来多的时候,我们就小心地把叶子摘干净,放到碗里撒上白糖,那将会是最奢侈的吃法,吃的时候都是拿着勺子一小勺一小勺吃,生怕一下被吃完了,只希望那酸甜的味道能久久地留在唇齿间。

我长大后才知道瓢子就是草莓,不过是野生的,比现在市面卖的小多了,现在的草莓被培育的越来越大,和瓢子比起来那都是巨无霸了,简直无法相比。现在如果回老家,街上就有卖的瓢子,被摘干净了叶子,一小碗十块,但是放不住,当天就得吃完,否则就坏了。

离开林场有三十年了,好多关于小时候的记忆都是在那儿生根和发芽。好多人都会说起故乡,只因为故乡是自己被生养成长的地方,所以才会有那么美好的回忆和深深的眷恋。林场于我也如故乡一般,只是是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因为那儿早已面目全非,只能永远地留在记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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