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完班天已经黑了,我和刘夕还没有吃饭,这么晚没有网约车愿意来殡仪馆,我们只能步行去骑最近的共享单车。
“师父,你害怕么?”
“害怕?不会呀!”
“我……我有点怕,尤其是回到房子只有我一个人,白天又面对这么多死者,我……我害怕!”
我们边走边聊天
“不要怕,你现在怕的人正是他们家属日日思念的亲人,他们不是妖魔鬼怪,他们不会伤害你!”
“道理我懂,但就是……”
“找个男朋友陪你就不怕了!”
“唉,我真能找到男朋友吗?干这个工作,我家里又是这种情况,早把男朋友吓跑了!”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很快就到了共享单车站点,幸运的是只有一辆单车,我们只能挤着回家,我坐前面,她坐后面,我们从没有这么……这么近过!
到了市区,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怕她一个人害怕,我又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
刘夕一听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
等车的空挡,我跑去路边的商店买了一个丑萌丑萌的玩偶,让它陪着刘夕,这样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刘夕拿着玩偶傻笑:“嘿嘿嘿,还挺像师父的!”
坐着出租车先将刘夕送回家,看着她上了楼我才叫师傅开车。
好不容易回到小区,总感觉小区里的居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似乎在有意躲着我,我心里纳着闷坐上了电梯,电梯门一开就听到一个男人悲伤的哭声!
仔细一看我竟然按错了电梯按钮,这里是十三层,哭泣的男人应该就是老爷子的儿子。
我轻声走到老爷子家,门敞开着,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我顺着哭声进到老爷子卧室,只见床上凌乱的堆着一堆衣服,老样子是老人生前穿的,男人正在整理,应该是睹物思人吧,我没敢打扰轻声退了出来。
第二天,老爷子的灵堂前明显比昨天来的人多了许多,应该是有很多外地亲戚赶了过来,我从灵堂前走过,被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叫住……
“唉!唉!唉!说你呢!”
我不确定是不是在叫我,站在原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灵堂的人群里冲出来一个披麻戴孝的中年女人,我去老爷子家时没见过她,应该是从外地才赶回来!
女人气冲冲地朝我走了过来,大声喊道:“你就是前两天去我爸家的人吧!叫什么……什么师!”
女人说着伸出手想要推我,却又收起了手,在地上捡了个木棍,用木棍戳着我的胸口大喊:“问你话呢!是不是你!”
木棍戳得我生疼,我只好后退几步,回答道:“是我,是那位大哥请我去的!”
说着我伸手指了指老爷子的儿子。
谁知女人愈发地生气:“别推卸责任,你是干什么工作的不知道吗?你能随便去别人家吗?我大哥不懂,你还不懂吗?”
“我……”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我家老爷子好端端的,突然就没了,都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扫把星,灾星!”
女人的话比戳在我胸口的木棍还要刺痛我,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口!
女人步步紧逼迫使我不停后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在看热闹。
我后退着突然撞到了什么上面,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就像……就像王阳的将军肚,转身一看,果然是王阳,他像一堵墙挡在了我的身后!
转回脑袋,不知何时刘夕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她抢过女人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扔在她的脸上!
“打人了!殡仪馆的打人了!”女人顺势倒在地上,像一个泼妇大喊大叫:“救命呀!救命呀!打死人了!”
刘夕回过头问:“师父你没事吧?”
我揉了揉胸口回答:“没事!”
王阳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将我护在身后。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嗯……就是……还挺好的!
欧,别误会,我不是说被王阳保护的感觉,而是有他们两个帮我出头!
女人愈发地撒泼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馆长都被吸引过来。
“小邵,怎么回事?”
女人一见来了领导便更加起劲,咕噜一下爬起来,一把拽住馆长的袖子:“你是这里的领导吧?我家老爷子被你下属克死了,你们得负责!”
馆长从脸上挤出微笑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先去我办公室,把事情讲清楚,我还没了解情况呢!”
女人一手拽着馆长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态度坚决地说:“不行,哪都不去,就在这说清楚!这有这么多证人在,跟你去了办公室,把我杀了,顺手扔火化炉烧了都没人知道!”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老爷子的儿子在人群中终于忍不住了,跑过来准备将女人带走。
“别动我!你怎么照顾爸的?居然让他们这样的人进屋!爸没了你也有责任!”
“你说清楚,哪样的人?我们这样的人怎么了?有本事你们别来殡仪馆呀!自己去处理呀!”刘夕气的直哆嗦,感觉随时都会冲上去揍她。
“好了,都别说了!”馆长及时制止了争吵“小邵,你过来说说怎么回事!”
我把事情经过简要做了说明,馆长听我说完,用力挣脱了女人,气冲冲地说:“王阳,报警!”
王阳急忙掏出手机:“好!这就报警!”
我立刻拽住王阳的手阻止他报警,女人一听要报警识趣地爬了起来:“哼,这个事没完!”灰溜溜地走了。
男人尴尬地向我们道歉,人群随着女人的离去也跟着散了。
刘夕关切地问:“师父你没事吧,这女人怎么这样!”
我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小木棍而已不至于受伤。”
“让你师父受伤的不是胸口,而是心呀!你看,好心办坏事了吧!”王阳留下一句叹息扬长而去。
“师父,你这两天别露面了,工作我来干,等他们火化完再说,免得那女人来找茬。”
“不至于不至于。”我嘴上拒绝了,但已经完全没有工作的心情。
我坐在办公室发呆,我真的做错了吗?我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强烈的排斥过,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离不开我们这些殡葬工作者,可是却都用有色眼镜看我们,排斥我们,我也希望认可我的不只是鬼,我也想让人们认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