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凄冷的风，破败的光景里，柿的金红残留着生机的色彩，透露着成熟的气息。其实这时候的柿子树并不生机勃勃：叶的干枯，树皮的粗糙一年都像深沉的皱纹，颜色譬如已经老死的树木。加之那瘦细的枝插，一如深秋的景色。若是没有那抹金红，那么破败中又多了一份绝望。

    村家里，柿子是一种食物，更是一种意象。若柿子没种在院里，便可能会在门前或者屋后。少数的人会种在自家的地里，让土地里安眠的先人帮忙照料。将柿子树种在院里，一是方便采摘，二是在炎热的夏天有一个隐蔽，三是村家有言：“院里种柿"柿柿高"”。种在屋后是因为人们将柿子看作是先人的化身，人们住在宅子里倚仗前人保佑。关于这个说法还有一个寓意，虽然我并不相信，却也给了人们一个念想。这个说法是“每年的柿子树结的果实数量都是一样的，只有当家里有人逝去之后，逝去的人会化作柿，才会变多。种在地里，也是对先人的敬意和依靠，与前者寓意恰恰相反，后人成为了柿，却还是被护佑的一方。

  种在门前，是多数的人们觉得柿树是故乡的象征，这个植物普遍而又独特。柿子结果时候，它简直像数盏明亮的灯笼。“条桑初绿即为别，柿叶半红犹未归”，游子在外飘摇若见了他家柿树，定会有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归家的游子若遥遥望见了自家柿树，便会知道：到家了！

  柿作为意象，内涵与寓意多种多样，感情亦丰富复杂。谈谈柿子最本质的，可以说望之色具，观之形全，品之味美。

  首说其色，色初时正如那时所处的季节一样，普通的样子混入自然，与对数木本植物一样拥有焕发生机的绿。随着慢慢成熟，它像缓缓明目的灯火，变得发黄变得橙红，像阴天漫天云朵中透出的阳光，温柔敦厚。这种明了的颜色是触动心窝的惊艳，我只能说是“可爱”。可爱的不只是颜色还有它的样子。虽然柿有不少品种，不同品种样子也不相同。但没有任一种的形状是让人们诟病的。各类柿子的形状都极具特色，又都显富态。更何况柿子树每次结果的数量都非常可观。我们可以从杨万里在《衢州近城果园》中所写的“黄柑绿橘深红柿，树树无风缒脱枝”感受到。

  柿子如果只有富态的样子却没有美妙的味道，就不会在以实用性为首选标准的村家占有一席之地。不过美妙的味道只能是在成熟之后，若在柿子绿的时候摘下品上一口，只谓“暴殄天物”！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它会给你的味蕾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这种冲击像给你的味觉细胞来一场血腥的屠杀。简具一例子：曾经我与玩伴去老家院后山坡玩耍，那时的我应该是八岁左右，树枝因为果实的丰满而被压弯，调皮的我将其上果实摘下。一口下去，随后直接吐掉，就连同于我口中的唾液也不幸免。这种感觉甚至可以让你直接讨厌柿子。

  言语再多，与此比较，再食成熟的柿子，便真如“天物”。要谈柿子的味道我们要先谈它的吃法。《本草纲目》有记：“可入心肺，大肠经”，是一个药食兼用的食物。所以经常可与其他食物熬粥饮用，且柿子在食用的寓意也多种多样，在此简举：自身寓意有“事事如意”、“世世如意”…..再有如花生并食有“一生一世”之意…诸如此类。

  传统吃法，也是最广的，是将柿子制作成柿饼。这种吃法保有更多柿子原有的味道。此法源远，所以不用太多人工干预。做法之始，要先清洗，关于柿子洗与不洗，其实无关紧要。只是柿子表皮有一层如雾般的物质，这是一种糖霜，主要成分是葡萄糖。因为下一步就是剥皮，若你喜爱干净就在此之前冲洗，若厌繁琐就不必洗，都无伤大雅。不过剥皮之后，定要用开水冲洗，防止它氧化变黑，甚至发霉引虫。俗话说：“物完勿有弃”。柿子皮也有大用，可以泡水饮用或直接食用，有解酒、润肺养心和排毒通肠胃的功效。话归原处，之后要寻一个朝阳通风处，进行晾晒，若天气好，让未穿衣的柿子继续在夜晚也是可以的。可要是你怜爱这可爱的柿子，也可收起，但切记要放在通风处。所以柿子依旧少不了夜中冷风袭扰。再晾它几天，充分吸收阳光，但你要记得去给它轻轻捏一捏。一周后经过风吹日晒已经变得柔软，更变了颜色。表皮变得粗糙、褶皱。这时候要继续晾晒，它自己快受不了这太阳和冷风带来的折磨，变得慢慢塌陷。太阳和冷风搜刮着柿子的水分，颜色变得紫黑，不过越黑也是越甜。

  最后收起时，再用开水冲烫，这时候他变得像一个个小小的地瓜。打开表层，内里更像。红黄的果肉似是正滚烫流淌金琉璃，像庄稼般可爱又那么深沉。入口香味儿馥郁，不需咀嚼只在口中流转，这是肌肉的休息是味蕾的享受。经喉入胃，回味悠长。这不仅是味道的兜转流连，还是思绪的飘荡婉转。

  从前我吃柿子总觉得普通，何况有过一次印象深刻的生吃柿子的体验。有时真说不上那么爱它。可此时的我却写下那么多。说是一时兴起并不见得，那是一直钟爱它？概也不能。

    应该就是情起风过，思虑悠长吧。柿子像那般回忆一样，给人安慰。不过前者于胃，后者于思。时过境迁，遥远时光里的一抹事物，再次出现在我眼中，那一刻视野是模糊的，因为那时我苦苦看着的是我自己的心…

  一个个柿子挂在破败的光景里，阳光今日畏了寒，白云覆在天空，见不到太阳思绪便在无妄的天际飘荡。我想见，却见不到地平线那端的远方，见不到裹着大地安眠的人。我总不能再去看那些飘落的枯叶，那像是在与寂寞对视。当然我也不想看那些暗沉的静，你喜欢沉寂吗？

  眼光摇摆中，我猛然看到了柿子，我写下关于它的文字。还有那片天空，那是一抹留白，好像是留给我的！是属于我的！

  那些可爱的柿子一定是生活给予我的一个个吻。因此我不在乎那些枯枝败叶，我能看到的是现在的一抹红色，是曾经的点滴，是未来日子的礼物，一直在冰冷的日子中发光。

  一抹抹红色的柿子挂在干细的枝上，干细的枝接在老病的树木上，剩下的只有留白。留白让柿子更红，柿子让留白更远。望着这些，模糊、沉寂的记忆在翻涌。一抹抹红色拼在里面，一抹抹红色点缀这天，还有寂寥的秋天和破败的光景。

  兴许我还会尝一尝那苦涩，尝尝柿子的甜。你也一样，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