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诗经·国风·卫风》
前些日子，友人的一次偶然提问让我对诗经里面的“木瓜”产生了兴趣。这个“木瓜”，是我们现在常见的木瓜吗？
稍微多个心思去百度查查，就会发现答案是否定的。我们平时买来吃的木瓜，其实叫番木瓜，又称乳瓜、万寿果，原产墨西哥，明末清初传入我国。至于能不能丰胸，我们暂且按下不表。
而诗经里的这个木瓜，应该是指我国原产的一种蔷薇科植物。花有观赏价值。果实可做药用。《中国药典》“木瓜”条：【别名】贴梗海棠、铁脚梨、皱皮木瓜、宣木瓜。《本草纲目》载：“木瓜处处有之，而宣城者最佳”，故有宣木瓜之称。原来是我的家乡宣城的名产。
大致弄明白了木瓜，问题自然就转到了木桃和木李上了。《大雅》里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一句。一开始我以为木桃就是桃，木李就是李，“木”字是补齐音节的衬字。程俊英先生的《诗经译注》有注：“木桃，植物名，落叶灌木，又名樝（zhā）子。果实圆形或卵形，具芳香。木李，植物名，落叶灌木，又名木梨，果实圆形或洋梨形。”可见此木桃、木李，非彼桃李。
“樝子”是中药名。《中药大辞典》“樝子”条：【来源】为蔷薇科植物木桃的果实。《中华本草》“樝子”条：【别名】和圆子、樝、西南木瓜、木桃、狭叶木瓜、木瓜海棠。唐代医学家孟诜（shēn）：樝子，与木瓜功稍等，余无有益人处，江外常为果食。《纲目》：木瓜酸香而性脆，木桃酢（cù）涩而多渣，故谓之樝。樝子乃木瓜之酢涩者，小于木瓜。
同样在《中华本草》中，也能找到木李。《中华本草》“榠（míng）樝”条：【别名】木李、蛮楂、瘙（sào）樝、木梨、木叶、海棠、土木瓜。【来源】为蔷薇科植物光皮木瓜的果实。
而李时珍的《本草纲目》则彻底为我们带来答案：“木李生于吴越，……俗呼为木梨……乃木瓜之大而黄色，无重蒂者也；樝子乃木瓜之短小而味酢涩者也；则类之生于北土者也。三物与木瓜皆是一类各种，故其形状功用不甚相远，但木瓜得木之正气为可贵耳。”
木瓜、木桃、木李原来是三种差不多的东西，甚至在一般人眼中，他们三个就是一样的东西。而每句诗后面“报之以琼琚”、“报之以琼瑶”、“报之以琼玖”也很明了：一切玉字旁的字都表示各种各样的玉——也是一样的东西。
本文开头是为了弄清木瓜是什么东西，现在只发现木瓜、木桃、木李差不多是一样的东西。似乎毫无进展。但其实答案早就出现了——木瓜又叫贴梗海棠，木桃又叫木瓜海棠。
据《群芳谱》记载：海棠有四种，皆木本：贴梗海棠，垂丝海棠，西府海棠，木瓜海棠，习称“海棠四品”。其中木瓜海棠是木桃的花，而贴梗海棠则是木瓜的花。现代生物学分类中，海棠是苹果属多种植物和木瓜属几种植物的通称与俗称。代表植物海棠花和木瓜都是蔷薇科的灌木或小乔木，为中国著名观赏树种，各地习见栽培。宋代王令有《木瓜花》诗：簇簇红葩间绿荄（gāi），阳和闲暇不须催。天教尔艳呈奇绝，不与夭桃次第开。
一番小心求证后，我们可以大胆猜测：这首《木瓜》里的送的根本不是啥木瓜果子，而是花，海棠花。想来也是，遇到心上人送什么果子啊，而且木瓜果子也不见得有多好看，又不能直接吃。
《诗经•国风•卫风》翻译成现代汉语后，大意是：你送一束海棠花给我，我就留下一块玉给你吧——不是为了报答你的花儿，而是发誓要与你永远在一起啊！
情人节，如果感觉送玫瑰没新意，不如送她一束海棠花吧。
海棠花 张大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