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苏菲大婶
(002)
这是一处荒废已久的破庙,屋顶早已破了几个窟窿,狂风“呜呜”地灌了下来,吹起了地上的灰尘和沙土,几个长长的蜘蛛网也在寒风中飘摇。
在里边靠墙的一个角落,铺了层破烂不堪的草席,上面放了一块用许多旧衣服缝成的棉毯。
妇人解开斗篷,就在这草席上坐了下来。山儿拿过一个布包,塞在了他娘的背后,再将棉毯盖在了她身上。
妇人示意山儿将斗篷还给心真,山儿犹豫了。心真忙说:“不用了,大娘,这件斗篷你们留着御寒吧。”
说完,心真又想到一件事。她从腰间解下一个袋子,从里面掏出一个包子来。
那小男孩看到包子,眼睛都放光了,心真掰开一半递给了他,再将另一半递给了妇人。
母子俩来不及说话就大口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就吃完了。
妇人这才感觉有了些力气,开口说道:“真是多谢你,姑娘。”山儿也跟着说:“谢谢姐姐。”
“不用谢。”心真摆摆手,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空空如也。
“我的药!”她惊呼一声,想起刚才在路边扶起妇人时,把药放在了雪地上。
“什么药?”旁边的锦袍男子问道。
“我给我娘买的药,可能放在那儿了。哎呀,我得赶紧回去了。”心真忙不迭地说:“大娘,小弟弟,我改天再来看你们,再见。”
她飞也似的转身想跑,旁边的锦袍男子拉住她,说道:“一起走。”
心真正要说话,锦袍男子从袋子里取出两锭银子,交给那妇人,像是命令一样道:“这些银子你们母子留着花。”
母子俩欢喜万分,千恩万谢地收下了。
心真看了看锦袍男子,不禁心生了几分好意。却见他已率先走了出去,心真只好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锦袍男子走到马前,先从马鞍上拿出一张虎皮做的短袍,递给了心真:“你穿上吧。”
外面雪已经停了,但寒风刺骨,心真打了几个寒颤,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她把袍子穿在了身上,立刻感到身上暖和了许多。
男子上了马,便作势要拉她,心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么晚了,难道你要自己走回家吗?”男子冷冷地说。
心真想到母亲的药,想到小姐,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慢慢伸出了手,男子面无表情地抓住了她。
他的手心温暖而有力,似乎能传递一种坚韧和安定的力量。心真感到自己的脸慢慢发烫了。
那男子一只手抓紧她的手臂,一只手托住她的腰,往马背上一提,心真坐到了他身前。
一股淡淡的男性气息传来,心真紧张得全身僵硬,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好。她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和一个陌生的男子,在这样的雪夜里,共骑一匹马。
锦袍男子没有理会她,径直从她腰间伸出手来拉住缰绳,口中“驾”地一声,马儿便撒开腿跑了起来。
“嘀嗒、嘀嗒”,马蹄声在这静谧的雪夜里听起来特别清亮。心真放眼一望,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只有半空中悬挂的一轮明月,在与皓雪争辉。
远处的老树被厚厚的积雪压断了枝丫,发出低沉的响声,似乎还惊起了一只野雉,发出扑楞楞的声音。
“你的药还记得放哪了吗?”锦袍男子的问话打断了心真的思绪。
心真定了定神,说道:“应该是刚刚救起大娘的地方。”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那,心真下了马,刚刚妇人倒下的地方,还留了一个明显的印迹。她的药也在旁边,一半已经掩埋在雪中了。
“找到了。”心真欢呼一声,提起药回到了马前。
她晶亮的眸子闪着喜悦的光,绯红的唇弯成了一个美好的弧度。锦袍男子似乎看呆了一会,才伸手将她重新拉上了马。
一种奇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你家住在哪?”锦袍男子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城西尚书府。”心真回答道。
听到尚书府三个字,男子“哦”了一声,似乎知道那个地方。他加快了马鞭。
回尚书府的路并不好走,心真坐在马背上感觉颠簸得厉害。两人不免多了些肢体接触,她便害羞起来,悄悄挪动着身子,想要隔远一些。
“你不要乱动。”锦袍男子呵斥道。他接着又补了一句:“我想,没有哪个男子会对你有兴趣的。”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心真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轻蔑与嘲讽。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腰,冷冷地说:“我只是不想我低贱的身躯弄脏了你那身高贵的衣裳。”
锦袍男子显然没有料到会受到这样直接的还击,他正想要再说几句,心真已冰冷地说道:“我到了。”
他抬头一看,一座巍峨的官家府邸坐落在眼前,匾额上写了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尚书府”。
尚书府是城西最大最豪华的府第,占据了大半条街。府前伫立着一对大石狮子,挑高的九重雕花屋檐,显得气派非凡。两根汉白玉柱子巍然屹立。正中一扇鎏金朱漆大门,两侧门角上各挂着一个大红灯笼,里面烛影摇晃。
心真示意男子在右侧偏门停下,她下了马,准备脱掉身上的虎皮短袍。那锦袍男子却一言不发,直接勒转马头就走了。
“喂,你等等!”心真大声喊道。然而他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速度。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雪中。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心真怔在那里。她想到自己因为生气,也忘了问他的名字,也没有向他致谢,甚至,身上的袍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还给他?
侧门突然“吱”地一声开了,一个焦急地女声压低声音喊:“真真,真是你啊,你终于回来啦!快进来。”
心真回过神来,发现给她开门的是灶房的刘婶。她问道:“刘婶,怎么是你?心月呢?”
刘婶轻声关好门,回答说:“心月去服侍小姐了,你赶紧进去吧。千万要小心,小姐被夫人骂了,她现在正在偏厅发脾气呢。”
心真心一沉,知道一场责骂在所难免。她把药递给了刘婶,请她帮忙去熬药。想了一下,又把虎皮袄子递给了刘婶,请她代为保管。自己拂掉了身上的雪花,走向了偏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