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湘才离开,就在宫门外见到了松五等人,只可惜姬妍和一个侍卫已被围在圈中。陆湘挑了挑眉,躲进了宫墙拐角的阴影处,暗暗注视着那里的动向。
松五早得帝姬形貌,与身边的三人直奔姬妍而去,招招狠辣,只取要害。姬妍不及思考,抬手摸出一把软剑,左遮右挡,再加上有嬴渠梁帮衬,竟拦挡住了那四人先手杀招。陆湘看的暗暗心惊,谁料到一个公主竟然有如此武技,眼见惊动了宫门武卫,顾不上暴露,掏出随身暗器,射向毫无察觉的帝姬身上,只见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那四个刚还酣战的人蓦然收起攻势,且战且退,不过抽身间已没了身影。
嬴渠梁凑近时,只见姬妍小腿血已染襦裙,额头冷汗涔涔,眼圈已红,依然未闻她呻吟半字,不由呼吸一滞,心疼不已。转身见卫士已来,只交待一句请太医去玉苍宫,就小心横抱起已经脸色惨白的姬妍奔回宫内。
侍卫不敢耽误,在姬妍回到寝宫,不过片刻,太医令携几位太医就赶到了。
玉苍宫内,早没了往日的沉静,宫人匆忙出入的响动很快惊动了整个后宫。仅桃林之隔的玉璜殿内,田因齐正悠闲的望着对面的乱象,却见陆湘有些慌张的跑回来,不由心中一紧。在听闻陆湘述说的情况后,脸色已是阴沉。
“你可有暴露?”
“奴婢在阴影之下,帝姬无暇看过这边。”
得到属下肯定答复后,田因齐微微松了口气,耐不住惊讶,眼神有了些玩味,似是感慨又似是嘲弄,“周室公主竟是个剑术侠客,真想不到她还有什么惊喜给我!”
陆湘听不出他的喜怒,不敢接话,只杵在原地。
“对面那么热闹,我身为兄长,怎能不关心一番。”田因齐唇角一扬,指着陆湘,吩咐道:“拿些好东西,我们去看看。”
陆湘依言,安排下去。不一会再出现在田因齐面前时,已是小童模样,青丝尽皆束起,然行走间弱柳扶风之姿并不难认出是女儿家。
田因齐来到玉苍宫时,就见到宫妃夫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最华贵的一个宫妃身边的女子他恰巧见过,是太子的胞妹,想来那个宫妃便是这洛阳的王后楚姬了。田因齐甫一进来,就吸引了众人目光,想到自己身份,他神色早已是焦急不安,直直的就要进到内殿去看看表妹的伤势。谁料在内殿门口,竟撞见了那个与姬妍一起出宫的侍卫。
嬴渠梁认出面前这个一身华贵的人的身份,可一来自己同是一国公子,再者心被方才太医所言砸乱了,早已忘了自己此刻就是个侍卫模样,竟对着田因齐扫了一眼就过去了。
田因齐本就在此处撞见这个侍卫疑惑,那些宫妃甚至王后皆在外殿,他如何进得?再看他这般走过,不由回想起初遇时他似乎也对帝姬和自己没有什么卑恭模样,顿时疑窦丛生,回头默默给了陆湘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记在心上。
就在此时,只听屋内突起骚乱之声。田因齐手触上门,下一秒门已经从里面拉开,就见一个宫女匆匆往外走,与田因齐撞个满怀。宫女没想到有人在此,抬眼见是华服贵人,忙欠身行礼,但等不及田因齐开口,就绕了过去。
屋内众人已看到齐国公子立在门外,想到他与姬妍关系,释然。太子亲自走过来,请他进去。
田因齐走到姬妍床榻前,终是知道刚在骚乱之因了——伤口血痂乍裂,小腿伤口血流不止。
“如何会这样——”田因齐开口,已有颤音。
“王妹出宫,遇到刺客。”太子为他解答着,指了指不远桌案上的铜盘,“那颗铜珠,就是太医取出的暗器。”
“这......”田因齐眼圈有些泛红,“不久前我才遇见表妹,若是我拦住她,不让她出宫,怎会有这之后的不幸。”
刚才出去的宫女回来,手里拿了不少崭新的纱布,室内又是一阵忙乱。福伯奉王旨,前来探问,田因齐才听出姬妍的情况。太医令断言伤口过深,即使愈合,但遇水阴寒时,难免疼痛难忍。听闻性命无忧,田因齐眸子暗了暗。
王后挨不住女儿的请求,也进到屋内,却见除了儿子、齐国公子、福伯、太医令外,竟还有两位太医守在此处,再加上玉苍宫的宫女,一个内室竟有些拥挤杂乱,以至谁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存在,心内不由有些不悦。
清了清嗓子,走近太子身侧,“王姬寝室,你呆在这,成何体统!”说完扫过屋内众人,目光若有若无的停在田因齐处,“无关人,退出内殿。”
众人出来外殿,先前的宫妃夫人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姬妃湘走过来,“哥哥,里面妍姐姐如何了?”
太子摇了摇头,与福伯一起离开,探探父亲的口风。先前曾提起下嫁姬妍的事,不知为何被父王一口回绝,此刻姬妍如此,父王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王后见儿子走了,也不想滞留在此,拉着不情愿的女儿,与齐国公子打声招呼后也离开了。如此,外殿竟只剩下田因齐和陆湘主仆二人。田因齐并不急着走,泰然坐在桌案前,摇着折扇。
一炷香的时间,太医陆续出来,田因齐起身向内殿走去。
珂蓉见到齐国公子再次进来,放下手里的湿巾,欠了欠身。田因齐虚扶起她,自然拿起她放下的湿巾,坐在床沿边,细心为姬妍擦拭着额头的潮汗。看着少女就直直的躺在那里,没有醒转迹象,担忧关切之情爬上眉目间。
见他这般模样,珂蓉咽下嗓间男女之防的话,后宫都知道他们的关系,这样的情感,出自血缘羁绊,她又有什么必要劝阻呢!
一时间,玉苍宫内恢复平日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