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基本问题。——加缪
《大学》开篇谈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这是儒家的信条,也是他们几千年来恪守的准则,他们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宏伟理想,始终把自身生活的意义投入到社会,投入到天下之中。
儒生千年来始终没有怀疑为什么追求“仁义礼智信”,因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是老子却说“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儒家追求的东西根本就是错的,所作所为也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们的手段导致的结果与目标背道而驰。
人生本不需追求那么多无谓的东西。悠悠年华,红尘滚滚,是非成败转头成空。佛家相信,世事诸法皆虚妄。世人所执着的名利,成功,财富是烦恼的根源;我们所看重的一切从本质上说都是虚无。
旅行者一号1990年在飞过海王星时回头拍下了一张照片。这张照片被命名为“黯淡蓝点”。照片上那个黯淡的蓝色就是我们的地球,我们的家。
“我们爱的所有人,恨的所有人,所有我们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那些已经死去或者还活着的人,都存在于这个蓝点之上。这个蓝点聚集了人类的一切悲欢与苦难、上千种被确信的宗教、意识形态以及经济学说,所有猎人和抢劫者、英雄和懦夫、各种文化的创造者与毁灭者、皇帝与侍臣、相恋中的年轻爱侣、有前途的儿童、父母、发明家和探险家、教授道德的老师、贪污的政客、大明星、至高无上的领袖、人类历史上的圣人与罪人,通通都住在这里。”
而这,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土。
我们所追求的一切,拥有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无关紧要,如此微不足道。
世界没有自身的目的和意义,现实并不是合理的,由此加缪认为这个世界是荒谬的。通常来说,荒谬感的产生有两个诱因:一是单调的生活,一是对生命有限性的认识。无论从空间上还是时间上,人类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可就算是如此渺小如此短暂的存在,还日复一日地重复无聊。这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这种荒谬感让人痛苦绝望,无法自拔。于是,有人选择了自杀。自杀的原因不是因为看到生活的意义被剥夺,而是看到生存的理由消失了。可是自杀并不能解决问题,自杀的结果只是使人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并没有湮灭人物自身,本质上是一种逃避。
于是,在生活之外寻找意义成了另一种方式。这种方式既有把意义归于上帝的非理性主义,也有试图用理性恢复事物本身的意义的理性主义。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加缪都认为没能克服世界的荒谬。区别只在于是选择了肉体的自杀,还是哲学的自杀。
在他看来,“世界既不是如此富有理性,也不是如此地无理性,它是毫无理由的。”这种“毫无理由”指出了理性的无能为力,可是在理性之外又一无所有的困境。
因此,第三类人在生活中创造自己的意义。加缪写了《西西弗斯神话》阐述了这种生活态度。西西弗斯因为欺骗诸神而受罚,他的命运是推巨石上山,但就在巨石被推上山顶的那一瞬间,石头滚回山下,他又要重新劳动,循环往复,无休无止。一般认为,西西弗斯的生命是毫无意义的,但是加缪给出了另一种观点。
他在书中写道:“这块巨石的每一颗粒,这黑黝黝的高山上的每一颗沙粒,只有对西西弗斯才形成一个世界。他爬上山顶所要进行的斗争本身就足以使一个人的心里感到充实。应该认为,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他认识到世界的荒谬性,面对有限的自我生命和无限的宇宙时间,渺小的自我和浩瀚的空间,我们的所作所为哪怕对宇宙而言毫无意义,我们仍以积极的、创造性的态度对待生活,从中创造价值。
我就是我的世界。我们本不需从宇宙中去寻找生活的意义,我们自己本身就是生活的意义。在宇宙尺度上,我们的生命毫无意义,但我们无需因此绝望,反而值得为此欣喜。正因为对宇宙而言毫无意义,所以生活的意义由我们自己定义。
可以说,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是勇敢的。因为世界存在在那里,丝毫不理会人的理想和价值,希望和幸福。在这么一个“人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大背景下,我们掘强地创造着自己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