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节干电池和一块带磁石的微型电路板就能做一个播放器,音符通过电磁感应从生硬的固体原件里窜生出来的一瞬间,如果能够放大再立体的话,感官上的体验必然如梦如幻。只不过再美妙的音乐从金属里复制流淌出来,都会带着生僻又没有温度的沙哑感。放大听一定有一股像倒带一样可以穿越时光的声音纹路,像用手指抚平面颊岁月留下的褶皱时的沙沙声。这样美妙而又矛盾的特殊结合体,是爱迪生最初发明留声机时不会想到的。那些记录美好声音的老式留声机圆形的凹槽里,快慢高低力度大小不同的唱针一丝一缕地从斑驳的金属平滑体上游过,于是悠扬通澈的旋律便童叟无欺地在你面前真实地刻画了一幅灰色迷雾里旧上海的红灯酒绿,或是橙色烛焰下英国皇室的跳舞酒会,熙熙攘攘的人群踏着精准到完全一致的舞步环绕在你眼前,朝你露出一张张樱齿红唇的笑脸,逼真可触。
于是当音乐嗅到回忆的年轮精致地散发陈年的檀香时,我依然会心无旁骛地一个人静静戴上耳机,听着过去听过无数遍的让我着迷甚至会入魔般跟着摇摆浅唱的歌曲,用温婉或抽象的曲调,勾勒一张静静地隐藏在灯火璀璨的夜的禺隙里却仍旧棱角分明的脸庞。
那是我爱的人。
九年前的那个萧瑟的夜晚,在我短暂欢愉的生命里砌下了重重的一笔。像用冰块调制的高度数的鸡尾酒,从天花板上硬生生地打翻,然后溅落在我的脸上、身上的每一处缝隙,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细枝末节的角角落落。
两个人奇怪而又违和地并肩站着面朝夜色,好像是你突然对我说你喜欢我,是非常喜欢的喜欢。于是我惊的一脸愕然,却不料你抓住了我的手,凑过脸来吻我,我的嘴唇一下子就松软了,紧接着便是一条温润柔软的细舌带着一股涓涓的热流涌进我的口腔。那种初尝少女之吻的感觉就是像那样的,浑身变得冰凉而僵硬,血液却感觉火辣辣得像烧开似的。然后接下来发生的就像做了一个梦一样不真实。我隐隐只记得后来我陪你站在冬季几乎冻得结了冰的江边,听你讲老旧画片里才有的,你童年的故事、你少年时的光辉事迹和到现在的一切曾经发生在你身上事情,其中不乏听上去不可思议地奇妙经历。你像个跨越过沧海桑田的说书人,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有关你的一切。尽管有些明明是诡异到毫无可能发生的事情,我都非常专注地听着没有打断,还生怕遗漏了什么。大概突然之间陷入恋爱这种东西的人大脑本都该变得不清醒吧,我知道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偷偷喜欢过你,但是真的不知道女神一般的你竟也会喜欢上平凡的我,我是不相信这种奇迹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那一刻的我缄默地站在你身边,握着你冰冷的双手,用心地揉搓几下,哈几口热气,像一对名副其实的恋人,你我互相依偎。你开心得滔滔不绝地讲下去,我也继续听你漫无边际地言说。我甚至相信,只要你能一刻不停地讲下去,就像吃了那种神奇的口香糖一样,怎么都停不下来。那么我也一定会一直陪你听下去,永远不会停止,永远没有人走茶凉那一刻。
突然,你莞尔一笑摆脱了我的双手,看着慌乱错愕的我留在原地,沿着江渐渐走远。我站在无尽黑暗里的唯一一盏橙黄色路灯下怔怔地看着你远去的背影,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样傻呆呆地看着逐渐消失在黑色迷雾里的你没有动,大概是觉得你连离开的方式都能与众不同吧。那一刻我看见你的背影好美,你穿着露肩的长袖,拖着越来越长的影子,洁白的肌肤和身体的曲线随着轻盈的步伐就这样融化在墨水里。耳畔潮水浪卷浪拍打着石堤,像是随时有可能突如其来地冲上岸。我突然好害怕,害怕你会不会被幽幽江水里的一双随时可能伸出水面的无形大手给拽入汹涌的水花里。于是我又好后悔自己没有和你一起走,毕竟如果和你一起走不仅可以继续搂着你,两个人相依相伴着回家,不用担心你的安危,也更加不用把自己一个人沦陷在孤独的黑夜里。我真是,难以置信自己居然不可思议地站在原地不动而不是立刻追上你,真是罪不可赦,无法原谅的、需要不断地去反思的罪过啊!
要怎么弥补自己的过失才好呢,我犹豫了一下,望着黑漆漆的你离去的方向,无数胶着的黑色一团团从泛滥着星光的江面升起挤压着前方道路的空气,游离着的水雾伴着江风随意地肆虐着,不知不觉湿了半边的衣服
也开始滴滴答答地流下若有若无的水珠。不管怎么样,已经完全从之前沉浸在两个人的温暖里转变为一个人傻兮兮地站在江边了。与其冻得瑟瑟发抖不如大着胆子朝你离开的方向冲去吧。
于是紧接着在不断飞奔的过程里,在无限接近体能极限的水平向前移动过程间中,在分不清耳边是擦肩而过的猛烈风声还是汹涌澎湃的浪花声恍惚间。我好像隐隐约约开始弄不懂你到底在哪里了,前方和前方的前方都没有你的身影和半点痕迹。冰冷如刀的水汽在我的脸上身上划下一记记重重的刻痕,像无数锋利的刀子或者鞭子在鞭挞我的肉体。“喂,你在哪里!”我开始慌张的大喊。我自信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我和你绝对不会有别人,所以都没有喊你的名字。但我不自信你真的有听到。
“你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心里,我的梦里,我的歌声里!”该死,这种时候有人打电话过来。会是谁呢,我急匆匆地掏出湿漉漉的手机,擦了擦屏幕上的水雾。看过上面的名字后才发现,是你打来的!很显然你应该听到我在叫你了。你会在哪?尽管我现在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在哪?快出来见我吧。”我着急地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个人的影子。
“嘿嘿,快给我唱支歌儿,唱完了就出来,谁让你不看好我来着”电话那头的你故作从容地笑了几声,但是我仍旧能够从只字片语里听出你内心的不满和委屈。
“好啊,我给你唱《Love mail》,性感的神曲,你的最爱。”我去,谁愿意在这种瑟瑟的寒风里唱歌啊,但是为了让你出现,只好委屈一下自己了。
“厉害啊,怎么会知道我喜欢这首歌的”
“那当然,我还知道你超级爱nico和......”
我要开始唱了,仔细地清了清嗓后,就像站在达人秀或者好声音的舞台上一样,我非常认真地蹦着每一个词,字正腔圆,至于为什么说是蹦歌词,应该是由于是照着中文音译的歌词练习的唱这首歌,显得歌声比较生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