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将住,风未定。
一辆马车自北而来,不疾不缓的车轮在满地冰雪上静静碾过,喀嚓作响,打破了寂静,却破不开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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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南,不知行驶了多久之后,终于在一处客栈前缓缓停了下。
简陋的篱墙,简陋的屋舍,甚至于门前作为脸面的大旗都不曾用心去做。
写字的人书读的不多,故此,字写的歪歪扭扭,惨不忍睹。掌柜可能姓钱,且贪财的紧,故此,客栈的名字也俗不可耐,叫做“钱多来”。
从大旗的老旧程度上,不难看出,似乎这些东西,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客栈的生意。
赶车的人,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裘子,脸上也捂着严实,如果可以,想必连一双眼睛都不愿露出来。
从身形上看来,应该不是个女子!
赶车的脱去手套、面罩。又搓了搓胡子拉碴的脸,对马车里面说了几句什么,才跳下车。
顺溜的取下,马车上的下车凳,才开始抖落身上的冰雪。
马车车厢的门,缓缓开了一条缝,过了好一会,兴许是里面的主人适应了车外的寒冷,才把门完全打开。
一位披着狐皮裘子的妇人,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裹着严实,看不清相貌,单看身段,就已经让人心旷神怡,远远不是客栈中一些乡野村姑可以比拟的。
客栈小二,早就听见门外动静,在门缝瞧见客人下了车,也赶忙迎了出来,丝毫没有城镇中一些酒店客栈中小二狗眼看人的势利,热情的迎接客人,顺手接过汉子手中的缰绳,去安放马车。
汉子,丝毫不扭捏,大步向客栈中走去。
妇人抬头,瞧了眼头顶那一面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客栈大旗,才迈开步子往客栈中走。
…
客栈里面,不大,可也不小,零零散散放了六张桌子,稀稀拉拉坐着有六个人,四男两女。
最角落位置坐着一个青年,披头散发,邋遢不堪,时不时饮上一杯桌上的浊酒,半梦半醒,酒意愈浓。
兴许邻桌的白净中年人,也是爱酒之人,没有一点嫌弃,静静地吃着自己桌上的小菜,自斟自酌,悠闲自在。
最后一桌客人,坐在邋遢青年的对角位置,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女子不似中原女子的白净,有些黑黄,旁边的男子十分壮硕,身旁的大刀格外显眼,可他的吃相更显眼。
老板娘坐在帐桌后面,用小刀剃着指甲,见有人进来,也就习惯性的笑着脸迎了上来,顺道问上一句。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
汉子抽了抽鼻子,微微一笑,带着憨气。
“老板娘,把刚出锅的酱牛肉切两斤,老黄酒烫上一壶,再随便上几样小菜~恩~再准备两间上房!”
“哟~咱家的酱牛肉,用的是大漠藏牛的肉,跟老黄酒可是绝配呀,客官真识货!“
汉子没有接话,微微一笑,让出身子,让狐裘妇人进来。
老板娘,瞟了一眼妇人,转身进了后厨。
掌柜的做了多年接客送客的流水生意,见过的人海了去了,可哪里见过如此惹火的妖娆妇人,站在酒架前面愣愣的望着妇人出神,哪里觉察到自家媳妇临走眸子射向自己的一丝冷意。
狐裘妇人扫了一眼掌柜,对于这一类的目光,自然是见得多了,因此,也就见怪不怪,直径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前面静静地坐下。
汉子瞅了瞅狐裘妇人,又转向酒架,看了眼掌柜,嘿嘿一笑,向前上了几步,用手在掌柜眼前使劲晃了晃。
掌柜一惊,恢复过来,还没出言,汉子先开口说道,“掌柜的,别看了,上酒了!”
掌柜有些尴尬,讪讪回了一句,“客人,稍候,酒马上就来!”
汉子在妇人对面坐了下来,没有看妇人,扫视了一圈屋内。
喝酒的,一直醉生梦死;
吃肉的,一直胡吃海塞;
每个人都做着一直做的事,没有一点变化,看起来一直这样!
酒香、肉香更浓,热气腾腾!
汉子,没有理会妇人,一手拿着一大块酱牛肉、另一手端着一碗温热的老黄酒,独自大快朵颐。
起先,妇人并没有解下面罩的意思,耐不住,对面的吃喝声,加之数月以来多以干粮度日,当下也确实饿了,才伸手解下面罩。
四下,除了那名酒鬼,无不侧目!
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只是过于苍白,没半点血色,想是她长时面幕蒙脸之故,两片薄薄的嘴唇,也是血色极淡,带着三分英气,一点不显病态。
白净中年人最初有些失神,倒也没有像掌柜一般把酒倒在地上那般太过失态。
倒是那个黑壮男子,怪异的有些明显,抛开古怪的表情不说,连拿吃食的手臂上的青筋都凸起异常,说不出是火热,还是愤怒。
狐裘妇人夹了一筷子小菜,尝了尝,眉头微皱,显然是不合胃口。
没有再尝其他几样,随意地放下筷子,从袖袋中取出一把银质的小刀,又拿了一大块酱牛肉,片下一片,细细的吃了起来。
屋外的风声更大,雪也下紧了。
客栈小二安置完马车,回到屋内,瑟瑟地缩在火堆中取暖,还时不时偷瞄一眼狐裘妇人,目光也只是一点即走,毫不停留。
狐裘妇人吃了几片牛肉,取过桌子上的一坛黄酒,去掉泥封,并没有用酒碗,直接把嘴凑上去,喝了一口,随即又片一片牛肉放进嘴里。
那汉子没有丝毫劝说或者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妇人,脸上一脸憨笑。
一直默默饮酒的邋遢青年显然看到了这一幕,举着酒坛冲妇人晃了晃,直接饮尽坛中老酒,直直伸了个懒腰,滑到桌子下面,嘴中还呢喃了一句。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狐裘妇人、白净中年人、赶车汉子随之侧目。
—未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