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寂寞沙洲冷——宋词的美,你可曾体悟?

[别样生活,万卷书万里路]2019年6月16日,周日,晴,连续1000天阅读日记第50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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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总是匆匆,流年似水。一晃眼,又是六月。树木正是苍翠欲滴的时候,而春草却已走完属于它们的一生了。每每走在校园那片今年曾让我无数次驻足的青草地,看着它们凋零衰败,我便心生无限感慨,似乎可以听见时光汩汩流淌的声音,想起孔老夫子逝者如斯的疾呼。

日日夜夜,我阅读,码字,深思,咨询,上课,跟一个个的弟子谈心聊天,当然,也育儿。我活在文字里,几乎每一天头脑里都有无数篇文章的构思,然而,我总无奈地发现,时光飞逝,无数的文字还没来得及码,无数的书本正张开双翅待我与他们深情相拥,如赴情人约。然而,也有无数的琐事等待着我前往处理:父亲又揪心地住院了,母亲又心情不好了,洗衣卡要到期了,孩子学校要搞活动了,银行卡要处理了,快递要收了……我恨不能有如神话中有三头六臂的仙子,然,终究凡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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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驻足家中书墙,我就忍不住心生欢喜:每一本书,都是一个世界;每一本书,都散发出我最喜欢的油墨香味。这个世界,是深刻的有力量有温度有情感的。由每一本书构筑的这个世界,是五彩缤纷,绚烂至极的。

我常常跟弟子们说,人生需要哲学的高度,文学的温度,心理学的深度,历史的广度……其实,这个序列可以一直继续:何尝不需要神话、童话的天马行空的想象来对抗现实的琐碎平庸无聊无趣呢?何尝不需要地理天文的无限广袤来对抗现实时空的狭小局促和苟且呢?

当然,还需要我们最瑰丽的文化熏陶,以此去感受超越现实生活的的美好绚丽。当古埃及、古印度、古巴比伦只能望着他们的古文字唉声叹气的时候,我们却可以无限骄傲地说,我们有世界上唯一从古到今始终如一的文字,那些古人最智慧的头脑写出来的书,我们依然可以品读,那些文字里,深藏着我们伟大的祖先那些伟大深邃的智慧。

生而为人我们何其有幸;而站在这个角度,生而为一个中国人,更是万幸。

然,面对诸子百家,我常常觉得自己能量不够浅薄不安;面对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我常常觉得自己羞愧到骨子里。尤其是面对被誉为世界上最瑰丽奇特的瑰宝般让全世界惊叹的唐诗宋词,年少轻狂时,我虽随波逐流背诵过,但其实从骨子深处,并没有觉到他们有多么美好,直到中年,我虽依然深爱,但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深为自己没有文化没有素养没有品味没有美的熏陶而叹息而遗憾。我害怕自己会带着这样永远的遗憾去见到历史上那些伟大祖先的灵魂:生而为人,感受、传承、宣讲文化中的美好,乃为人母为人师义不容辞的职责。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喧嚣浮躁重物质享受远甚于精神养料的金钱至上时代。

然,倘若自己都不能体认、感悟,又该怎么跟孩子和弟子们去述说,去分享?

有所感悟似乎是在牛听听到来后的这三年,而突破似乎是在昨天。

牛听听应雅贝贝的邀请来家后的这近三年,我每每与家务时,身累心倦时,听《名家读宋词》,宋词配上各种中国民乐,或悲怆,或凄凉,或温情,或高亢,或婉约,或豪放……每每引得我心潮万丈,泪珠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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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这是宋词与民乐完美联姻的结果。我的领悟不够深刻,每每听台湾蒋勋谈唐诗宋词之美,我只能惊叹,却总觉得无缘体会那般美,那般绚烂到极致的美。况且,我一直认为,红尘俗世带给我的伤与痛,那些无奈与凄凉,那些挣扎与苦涩,在这样美的熏陶里,会如清水流经干涸开裂的心田,不仅会治愈,更会引领我到达一个新的领地。

昨日,我无限惊喜的发现,我似乎真的顿悟了。

其实昨日依如此前的任何一个普通日子:咨询、工作、育儿、育生、做饭、洗衣……一切如常。

但昨日我的阅读却因为空间的被规定而只限于一种:宋词。

我读的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书《宋词三百首》。

我照样从宋徽宗赵佶的《宴山亭》开始,这也是我每次在家里用牛听听听宋词的起点。

具有独特的美学风采和深刻的文化意蕴的宋词,可以说是宋代乃至中国古代以刻写灵魂为特长的一种最纯粹的抒情美文。有人说,"词是中国古代最美的文学,最动人的文学,最擅长抒情的文字,最让人沉醉心灵的文字,它和美、混融、蕴藉。它深微隐幽,意味隽永,每到极致又豪放到极致"。所以,因为宋词,我是深爱宋朝的。举世闻名的英国大历史学家汤因比曾说,如果让他在世界范围内选择一个可以生活的时代,他一定会选择中国的宋代。我亦如是。我是从骨子里信奉文字,崇尚文字的人,实现以文谋生乃我此生宏愿之一。而宋朝,给我的印象,有时一如袅袅婷婷的浑身散发丁香的娇柔可人的姑娘,有时却如粗壮有力气吞万里如虎的的北方大汉,不管是哪一种,都惹人深爱。那是一个从百姓到帝王将相都把玩文字崇尚文字到极致的时代,那是一个欧洲正处于从帝王到百姓都没有几个人识字的时代里,缔造了东方奇迹的时代。世界文明,因为宋朝而流光溢彩。

当然,并不是每一首宋词都会惹我心潮波涛万丈。许是我骨子里崇尚豪情万丈,奔逸大度,大心胸大气魄的生活模式,我对宋词的豪放派会特别情有独钟。

我不记得昨日我究竟品读了多少首宋词,但我的确从赵佶的《宴山亭》开始,一路品尝到了1101年去世的苏轼的名作。我是从婉约迈步进入豪放的。婉约派的柳永,其实一直是我年少时就喜欢着的,尤其是他的《雨霖铃》、《八声甘州》和《浪淘沙慢》,婉约中带有豪放空远,给我这寡淡无味的人生增添许多鲜香调料。

昨日,其实我是在监考。为了认真工作,我只是在偶尔低下头去瞟一眼那些字句,其余时间,我尽量使用这人到中年的可怜的记忆力,努力去背诵,去在内心深处无数次把玩,回味,体悟,力争从词语的表面深入它们的灵魂深处。

与我而言,每一个词语都有它的生命,有它的魂魄,都是活泼泼的,都是明媚鲜妍的。当我从词句的表面深入到了它们灵魂深处,那些词句构成的画面便无限清晰可见,似乎吹弹可破,构成一幅幅如梦似幻的绚丽图景,惹我的感触越发清晰,越发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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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把玩着柳永的《定风波》,一路细嚼慢咽着每一个词,一路气定神闲地在走廊里徐行,我感觉到了自己的轻快、淡定、悠闲、自得。我眼视着这四合院的碧草绿树,我头脑里是"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我不断咀嚼着"惨绿愁红",着原本代表着生命的绿,预示着生命蓬勃绽放的"红",是如何在作者眼里变成"惨""愁"的呢?那是怎样的离愁别绪让花呀草呀也变得愁绪满怀的呢?

我在安静的教室里,来回踱步,心里默念着"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讯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无限。""念利名,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我眼里出现了一幅幅暮宴朝欢,把酒推盏的欢乐喜剧,眼前却也上演着词人憔悴孤独愁容满面的凄凉落败场景剧。

我无数次品读着"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我也愁绪满怀。"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我也似乎要愁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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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当我读到苏轼,我的小女儿的满怀愁绪似乎皆不见了,随着大情怀大心胸大气魄的苏轼,我也豪情万丈,我也化身为那个指点江山不屑于蝇营狗苟的大文豪,喜他所喜,悲他所悲,怒他所怒,恨他所恨,爱他所爱,苦他所苦。

一句"春色三分,两份尘土,一份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我品尝了数十次也感叹了数十次。

最令我感慨万端的是他的《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捡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我踱着步,细细品味着,突然就觉得这首词是为我写的,泪突然就涌上来,无可挽回,无声滑落。一千年才有一个苏轼,我却是普通平凡一女性而已,非我攀高枝,平凡人有平凡人的骄傲,有自己的坚持和人生哲学。这一生,纵是平凡卑微,却不想随波逐流不想委屈将就,不想庸庸碌碌。灵魂在高处,这是目标,这也注定了我在尘世的苦痛。

但,无怨无悔。

一天的宋词,突然感动莫名:我觉得,读了几十年宋词,至今日,我才敢说,我是真正走进了它的灵魂深处,我读懂了它,我感受到了它的美,它的极致的美。

至少,到我离开这个世界去见孔子孟子庄子,去见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到我见到柳永苏欧阳修张先黄庭坚秦观岳飞李清照辛弃疾文天祥……我可以面无愧色,我可以坦荡荡。我用他们遗赠给我的精神养料,让我的心,日渐丰盛繁茂,百花盛开,彩蝶飞舞。

如此,方不负我来这人世摸爬滚打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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