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C大西校区,图书馆七楼,可申请固定座位的研习室。临近十点,图书馆的闭关音乐已经响起,早已收好东西的叶浅却停留在七楼的窗口窗口静静地发呆,窗外是被夜灯照得波光潋滟的云水湖。叶浅呆呆地看着细密的雨点不断地融入那一片波光之中,静默不语。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是尚未满意的毕业论文?是即将到来的盛大别离?是四年来孤身一人的落寞?还是只是忘记带伞的无措?
她当然不会不知道,此时的她早已陷落在另一个人的眼眸里,“一起走吧?”陆晟看着在七楼窗口发呆的这位白裙姑娘的纤细背影,他看到她手里没有伞。
叶浅本正兀自出神,忽然听得背后的言语,不是没有一些震惊的,但她毕竟有很好的自控力,陆晟看到的,只是一个静静地转身。
他捕捉到的,只是一双浅淡的眉眼,其间透露出的柔弱和落寞让他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小小的圆脸、微垂的眼角、精巧的鼻梁以及一双略显发白的唇……很奇怪,这样单薄的女孩子,却莫名有种执拗和倔强。
此时叶浅也有些犹疑,低垂着眉眼心里想着,相熟的几个朋友恰好都不在学校,确实不知道该唐突哪位同学来帮她送一把伞。犹豫了几十秒后,她才低低地道:“谢谢,麻烦你了”。
她并没有注意这个陌生的男同学的打量。就这样,叶浅跟着一个从未说过话的男孩子,一起走进了毕业季的雨中。
“同学,你也是在七楼做毕设的吗?”还是叶浅先开腔了,毕竟,是人家帮了她,叶浅觉得太过冷淡还是有些不友好。
“毕业论文,我修哲学。”
叶浅听得出他的意思是在强调,他是文科专业,便道:“我也是写毕业论文的,中文系。”
“猜得出”陆晟的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猜?”叶浅有些疑惑。
“大概我们这种专业的人都有一种类似的味道吧。”
叶浅却觉得有些好笑:“大概因为很少去观察别人,也很少关注自己,所以,并没有这么神奇的感觉。”
陆晟听出了这句话里的一丝嘲讽,心里想,这个纤瘦的女孩子还真是有些孤傲。
叶浅看陆晟不说话了,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冒犯,有些追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抬眼看看头顶上的伞发呆,突然道:“你的伞蛮大的哦。”说完叶浅又后悔了,这话题也转换地太生硬了。
“那是因为我都打你那边了呀。”陆晟侧过脸来,对着叶浅微微一笑道。
叶浅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回应,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此时,她已经不再想该说什么了,只想着,但愿路上的灯光够暗,不要让陆晟看到自己的窘状。
如今,竟然还有会因为一句话脸红的女孩子,陆晟看低着头的叶浅,有些心襟动摇。后面的路途中,叶浅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伞下的气氛越来越尴尬,还是陆晟打破了僵局:“现在还在磨毕业论文的,大概都是要继续念书的吧?”
叶浅知道身边的这个男孩子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心下生出一丝感激,道:“是要继续念书的,小哥也是吗?”话音刚落,叶浅又想,叫人家小哥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不仅心里默默念到:“叶浅你今天是脑子进水了吗!”。
可陆晟却丝毫没有介意,他觉得这是叶浅放下防备的第一句话,道:“是。”
剩下的一路,陆晟和叶浅都没有再说话,静静地走在毕业季的雨中。陆晟是把叶浅送到楼下,才离开的。
一路的银杏,发黄的路灯光伴着翩跹的银杏树影倾在陆晟纯黑色的伞上。叶浅一顿一顿地上着楼梯,似乎眼前还飘荡着树影和黑伞,却不想前面有个人在等她,新闻班的唐晓之。看到她便道:“陆晟送你回来的?”叶浅心里还犹疑,是“陆晟”吗——在陌生人伞下的她还是太紧张了。唐晓之看她出神,又说:“你们……你们在一起了?”叶浅赶忙否认:“没有啊,图书馆遇到的,我没伞,他好心跟我一起走而已。”没想到唐晓之紧张的神色刚放松又出现了一张遗憾不已的脸:“天,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我,早知道也去图书馆求男神偶遇了。”叶浅心里想:“男神?”
唐晓之看一眼有些不明就里的叶浅,恍然大悟道:“大二你出去交流,难怪不知道,春运会的时候,他是哲院的旗手,帅到炸裂,当时红遍QQ、人人、微信的‘哲院吴亦凡’啊?当时我是校会微博的主页君,我还转发来着呢。”唐晓之的声音里充满了少女心的向往。
回寝室后,叶浅努力回想那个小哥的样子,却想不太明确,她才发现,一路上,她不是低头看地,就是抬头看伞,要不就是往前看路,就是没敢正眼看一眼旁边男孩子的脸,她只记得,他大概能比她高一头,瘦瘦高高的,有书卷气……
“太过安静的人,大概不免给人一种高冷慢热的感觉。在这个女孩子的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自己……她着简单裁剪的白色连衣裙,配低垂的马尾,好似与各式外界潮流隔绝;微雨中轻扬的裙角有种上世纪80年代轻盈和纯净的少女感。”陆晟睡前习惯性地在自己的D网主页下留下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