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送妈妈回家,坐在从机场回市区的巴士上,路边繁盛的夹竹桃迎风缓缓招摇,白色的花朵还在盛放,桃色的花朵已经凋零。听着蒋勋老师讲到“美不是一种存在,而是一种消失”,闭着眼睛,泪水就悄悄滑出来。以为拭去就不会再流了,可是它即使汇不成河流,抹去了,却又会淌出来,挥之不去。
下次再见母亲,不知会是何时。或许是反射弧太长了,拥抱的时候体会着拥抱的温暖,直到返程的大巴上不再是两人,我才猛然意识到悲伤好像是一口泉眼,水从里面一股一股涌出,没有声音。
可是我知道,我必须承受这种悲伤。
准备下车时按铃没有反应,大声喊了两遍“唔该,我要落车”,年迈的司机好像没有听到,横冲直撞地驶离了站台。只好再花二十多分钟坐地铁折返湾仔办事。
排队提交文件后,柜员告知大约要等候两个小时。我决定步行去诚品书店看书打发时间,胡乱走着就看到了蒋勋老师的新书《池上日记》。
打开书,看到第一幅图,就被铺天盖地绿色翻滚的稻田所震动。
“我要画池上了,好像内心突然有一种笃定:我要画池上,画稻田,一百七十五公顷没有被切割的稻田,还没有被恶质商业破坏的稻田,一望无际,一直伸展到中央山脉大山脚下的稻田,插秧时疏疏落落的稻田,收割翻土后野悍扎实的稻田,我的画布是空白的画布,我坐着看了很久,记忆不起来刚刚看过的十月即将秋收前池上稻田的颜色。”
虽然我知道这不是我家乡的模样,但我知道,这是对于家乡共通的怀念。
两个小时快要到了,我放下书,站在铜锣湾希慎广场八楼的玻璃幕窗边,向下看。车来车往,人来人去,渺小得如同蚂蚁一般。
心下空旷如斯,没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