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的好友与我话家常,说到自己现在懂得如何优待自己,如何让自己适意快意,有一句话让我耿耿于怀:“我现想买啥就买啥,毫不犹豫,毫不吝啬。不惑的女人了,该随心随意了。”
是啊,她完全有资格说这句话。因为她家庭条件优越:从父亲那儿继承过来的企业和商店被老公打理得风生水起 。其它的收益也都是以一年几十大万计。而她本人,也有一分不错的工作,拿着对小城人来说的不错的薪水和福利。她不能满足自己的一切正当的欲望和爱好,谁能?!房车都是复数了,子孙的用度都攒足了。余下的无非是个人的物质和精神享受,又能花她几分之几的银子?如果她没欲望不消费,那些银子就白赚了,因为百年后也带不走啊。
然而,不惑的女人能如此潇洒随心的人又有多少?
我处在社会最底层,我所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一些被生活处处掣肘的尴尬人生。她们是农民,勤劳隐忍,善良懦弱,条件所限,只能凭自己的双手挣生活,养活自己、父母、孩子。社保商保舍不得投一份,一旦有意外或病魔缠身,那这个家就会一蹶不振,因为没有办法接着赚钱,也没有什么赔偿之类的。这样的人,一分钱恨不能掰两半花。如果要投资什么,也不太敢。不是眼光和格局的限制,是没钱心虚,患得患失,总往最坏处想。于是穷人几乎难以翻身把歌唱,更不能豪气到说我想买啥就买啥了。
邻居姐姐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姐姐将近半百了,知天命的年纪眼前却依然雾茫茫,看不见安逸的曙光,更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十年前姐夫一个车祸,姐姐除了到处借贷花大笔钱把他救活外,还要大笔赔偿对方。整个倾家荡产一文不名。辛勤打工,起早贪黑,一天恨不能做24小时,有病也得扛着。总算能还清债务时,孩子也大了,上学工作哪一样都得用钱铺路。而要办事,有时举着钱还走投无路,白冤枉好多花费。尽管心疼,也只能认了。因为没本事没人际关系的人只能认命。
姐姐平时衣服鞋袜是舍不得买的,其它买什么都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最需要。尽管如此,社会并没有因为她的穷困而让物价平稳、房价可控。好容易一家三口都能出去打工了,开始慢慢积攒着希望,往好日子奔了。一个车祸,又让这个家陷入停滞赚钱的状态。又一个轮回的噩梦,什么时候能走出来呢?
都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越穷越见鬼。老天爷真的从来看不见匍匐在山路上的蝼蚁的。而蝼蚁们仰望触目的都是那些光鲜靓丽一掷千金屋连天宇的富豪们,他们一天的收入是蝼蚁们一个月甚至一年几十年一辈子的收入,不是夸张。邻居一个叔叔,六十多,一年的收人也就二千左右,腿骨断了也舍不得就医,幸好他有个抱养的女儿可以补贴他。
同样是生命,有些人活着只为挣命,有些人却可以一掷千金挥霍无度地享受。差距之悬殊,不是可以用云泥来区别的。当然,有钱人也是自己凭本事赚来的,他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无可厚非。可是那些穷困的人,真的就是好吃懒做造成的吗?
我想,排除极少数真的是好吃懒做赌吃嫖毒造成的贫困,是不是应该有社会的原因呢?然而,这些大问题又不是我能置喙的。
我多么希望像邻居姐姐这样的农村人到了中老年也能开始享受人生,也开始能为自己活一回,享受一回。至少,买件衣服可以不犹豫一次。可是,命运让她们在无止境的磨难中转圈,尽管如驴子一样勤奋。结果也就还是如驴子一般悲惨,――辛劳一生享受不到什么,除了被杀。而她们的下一代,要靠自己的低学历徒手在这个不公平的社会上打拼,何时才能与城市里的同龄人平起平坐一起喝咖啡?
一代一代,差距不断扩大,如银河一样不可跨越。而认命,是最好的心态。毕竟,世界上从来没有救世主,除了每个人自己。
所以,我能衣食无忧,除了感恩命运外,绝对不敢去放开自己的欲望。有钱了,帮身边的人一点 ,才会安心一点。毕竟我是跟她们同一根苦藤上结出的瓜,我从她们中来,我最懂得她们的卑微和不易!
好友的生活方式人人羡慕,其实也该是人人拥有的。只是听来,仍然为姐姐们这类知天命却苦苦挣扎的人们心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