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个年代出生的人,绝大多数人都是老实、本分的。
情商,在那时还不被人提及。原来,聪明人不仅只是指智商高的人,也是指情商高的人。
在我当部队文书的第二年,师里给我们那个中队一个考司务长(干部)的名额。说起来是考,其实就是一张公开卷。
招考司务长的前提条件是:预备党员或正式党员(表现好的也行),干满炊事工作3年以上者,文化程度不限。
我们那个中队,炊事班6人中,符合上述条件的只有一人,是指导员老乡,正式党员。
指导员拿回卷子后,交给了这个炊事员。炊事员拿过卷子看了看,说:我不会做这些题目。并顺手准备递给指导员。指导员说:不是要你今天急于交卷子,还有几天时间,你复习复习再做,做好了再把我。
这名炊事员把卷子拿回去了,可卷子就那样躺在炊事班桌子上睡觉了。几天后,指导员去收卷子,卷子上的答案一个都没填写。
炊事班另有一个战友,不是党员,但表现还行。他找到指导员说他会考,指导员一想:别人都不会考,既然他会考,就让他考吧,总不能把名额浪费掉了啊!
这人拿了卷子,在一个晚饭后找到我,我基本帮他把答案填写完了。
卷子是这个战友交给指导员的。后来,有次指导员用指头专门在我额头上“戳”了一下,说:你笨蛋一个。
直到指导员调离走,我才明白他说我“笨蛋一个”的意思。
当兵3年后,有机会报考军校了。
老实说,我高中才读了一个学期。我们那时上学,读书为辅,劳动为主。
初中期,忘记是上学期还是下学期了,一个学期快结束了,新书还没发下来。
高中的那个学期,除教室不是我们砌起来的以外,学校的操场、院墙、伙房,都是我们抬檩子、椽子,背瓦、背砖、背沙建起来的。
父亲有次去卫生所给大队卫生室取药,经过学校看到我背的太吃力,问我愿不愿意回去,我说想回去,就那样回家了。
部队招录军校生,我知道我自己不行,但指导员、中队长及中队其他领导一个劲儿地鼓动我:去试试吧,听说考试不难。
刚开始是自习,临考的那几天,是集中一起补习。经过死记硬背,拿出最好的精力,总算在交卷的铃声敲响的最后一刻,交了卷子。
我报考的是保密员。体检时,医生说我心律不齐,易说梦话。据说,我的文化课考试还马马虎虎,可是容易说梦话,那能做保密员工作吗?
当了14年兵,这就是那时的情商和智商的碰撞。
关于炊事班,还有故事,不过故事很沉重。
在独立中队那些年里,炊事班发生过两起严重的伤亡事故,给军旅生活留下阴影。
这两起事故,都发生在八几年,具体年份不详,但发生事故的季节印象很深。
有一年的夏天,炊事员小陆下班时封闭炉灶,在用铲子铲煤时,穿着拖鞋的他,踩到给炉灶鼓风用的鼓风机裸露的电线上,被电击身亡。
陆洋是城市兵,来自河南省会郑州市。小伙子真的很帅,皮肤白净光滑,轮角分明、眉清目秀,一张国字脸,总带着笑意,约1.75米的身高,头发不是很浓密,但直直的,亮亮的。
说实话,我那时想,这漂亮的小伙子,咋分到炊事班了?还曾暗自为他抱屈过。
他就那么死了,才20多岁。才20多岁啊。
另一起事故发生在一个冬季,受害者是一个山西兵,姓杨,1984年入伍。
当过兵的人都晓得,部队的早餐要么是馒头稀饭,或面条稀饭。笼屉里蒸馒头,笼屉下的锅里熬稀饭,馒头蒸熟了,稀饭也熬好了。
开饭之前,当值的炊事员会把稀饭舀进一个大桶里,并抬进饭堂,然后把笼屉里的馒头也抬进饭堂。
笼屉很大,抬的时候,两人面对面,一人朝前走,一个人向后退。那天,小杨正在向后退的时候,不慎绊了一下,一屁股坐进了滚烫滚烫的洗饭桶里……
厚厚的棉裤,脱,脱,脱都来不及啊!
送医住了很久,医生宣布:生理结构无保。才20多岁,还没结婚,一辈子就那样……
(文 付九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