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也不曾抢走你

秋雨与落花/文

01.

“刘云,你快点啊!你怎么还躺在床上。”

“妈,才几点啊?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你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啊。”

刘妈一把掀开了刘云的被子,叉着腰开始对刘云絮叨了起来:“今天你李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女朋友,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刘妈一边训斥着,手却没有停,一把扭住刘云的耳朵:“你多大了啊,都26了。再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胡子拉碴,头发长的跟鸟窝一样,谁看得上你?你是准备以后打光棍是吗?你不着急,老娘还准备抱孙子呢。”随后一个巴掌把我拍的一阵发昏,

没错!这个暴躁的女人就是我妈,听街坊邻居说我的母亲曾是个美丽温柔的女人,可是我从她那包租婆的形象上完全看不出来她温柔在哪里。虽然我的母亲对我非打即骂,但是我却从心底里感激她,因为是她一个人把我抚养长大。

有人会问我:你的父亲呢?我只能摇摇头,因为母亲怀上我三个月的时候,我的父亲便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那天,他留下了一张纸条,没有说去哪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只留下“莫寻,莫忘,莫伤心”几个大字。留下了所有的积蓄,拖着行李再也没有回来。听他们说我父亲是个诗人,也许他是去追寻他的诗和远方了吧。

我没有跟父亲姓李,而是跟我母亲姓刘。母亲说父亲就像流云一样行踪不定,于是便给我取名刘云,也算是对我那个不称职父亲的唯一的纪念吧。

我今年26岁,任职于一家大型外企。在同龄人还在奋斗的年纪,我已经爬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虽然不算是大富大贵,但也年薪百万,有房,有车,有存款。身边的朋友都觉得奇怪,像我这样的钻石王小五为什么一直没有恋爱,更有好事者竟然在怀疑我的性取向。每次被七大姑八大姨追问什么时候结婚的时候,我都是耸耸肩,闭口不言。

02.

在老妈的催促下,我好好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剪了头发,剃了胡须,穿上崭新的西装。当我还在镜子前面欣赏着自己姿色的时候,老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我的身后。拍拍我的肩膀:“我就说嘛,老娘这么美,怎么可能生出个丑儿子呢。”每次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不屑的撇了撇嘴。

“臭小子,赶紧出发啊!不要让人家姑娘久等。等你见到那个姑娘,要保持淡定,不要太激动啊!”老妈扭着我的耳朵,将我拎到门外,还踹了我一脚,随后便“嘭”的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当我驱车到达约定的咖啡店的时候,店内空无一人。我点了一杯咖啡,像傻子一样坐在那里心不在焉的刷着微博。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我有些不耐烦,有些不快活,心里早已将老娘诅咒了千万次。

就在我起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位姑娘径直的向我走来。她画着淡淡的妆容,将她那精致的五官映衬的更加美丽。简简单单的马尾辫垂在粉色洋裙后,那样的简简单单,却不失一丝气质。

“嘿!刘云,还记得我吗?”

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看见我呆愣的表情,竟噗哧的笑出了声:“七年了呀,你是不是快把我忘了呀。”

“七年,七年。。。。”我竟然像个傻子一样重复着。眼眶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起来,我用力的将她拥入怀中:“莫丽,七年了啊,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

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我们就相拥站在那里,享受着这份久别重逢的喜悦。多年的委屈,多年的思念终于寻到了爆发点,毫无保留的爆发了出来。

那天我们聊了好久好久,我诉说着我的不容易,她倾诉着对我的想念。

03.

我自小就沉默寡言,只是一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与同学一起玩耍,也没有什么朋友。总有人说我是个没爹的孩子,说我是野种。每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都会和说这话的同学打一架。后来,次数多了,连老师都觉得我有暴力倾向,将我的母亲喊到学校里劝我转学,要不然就开除学籍。我战战兢兢的站在母亲身边,不敢说一句话。

母亲收拾着我的东西,随后便拉着我离开了学校。我低着头,跟随着母亲。母亲突然站住,竟然转过身来。我有些害怕,害怕他打我。只见她举起手,摸摸我的头,坚定的说道:“刘云,你给我记住。你有父亲,他只是去追寻自己的梦想,终有一天他会回来。”我点了点头,母亲拉着我的手回家。

后来,我转去了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学。在那里,我遇到了莫丽,遇到了这个让我等待了七年的女孩。

那天,阳光很好,将她的温柔照映成了金黄色。而我,早已沦陷在她那干净透明的眼睛里。

因为我的成绩很差,那么辅导我学习的重担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她的肩上。她不厌其烦的为我讲解着题目,而我对她最大的回报就是将我最珍重的零食与她分享。每天,最开心的就是和她坐在学校的天台上,吃着零食,晃着腿。

日久的相伴,竟让我生出了莫名的情愫。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她满足了我对异性的所有幻想。

可是,不愉快的事情总是复制粘贴。

“听说了没,刘云的爸爸失踪了,估计是死了。”

“不是把,我听别人说好像是跟别的女人跑了。他爸爸走了以后,他妈妈生了他,还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他们哈哈大笑,这笑容里竟隐藏着嘲讽与不屑。我早已握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嘎嘎作响,像一只炸毛的老虎,想要撕碎那些嚼舌根的人。

他们看到我凶狠的表情,竟向我围了过来。我没有后退,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我的父母。正在我准备上前和他们厮打的时候,莫丽抓住我的紧握的拳头,将我拉到她的身后。

“你们要是再这样瞎说的话,我一定去告诉老师。从今以后,你们只要欺负刘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莫丽真的有些生气,我从未想过像她那样温柔的女人,竟然会为我而生气。

他们似乎知道自己没理,也知道莫丽的言出必行,悻悻的走开了。

“谢谢你”

“不用谢,我最讨厌那些嚼舌根,造谣的人了。”

“他们说的是真的。”说完后,我没有回头,转身便离开了教室。

我坐在天台上,静静的吹着风,看着那年父亲离去的方向。莫丽静静的坐在我的身旁,没有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陪我坐着。

一声轻咳打破了平静,我缓缓地开口说道:“我有父亲,他没有死,也没有跟别人跑掉。他是个诗人,他想要去北方,寻找他的梦想。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回家。”

“我也相信!”只见莫丽眯着眼睛,笑的像太阳。

转眼三年时光匆匆过去,意味着我们也将分离。莫丽的成绩考全市最好的高中一点问题没有,而我却只能考一个三流学校。

04.

中考成绩公布以后,莫丽不出所料的考取了重点高中,而我也不出所料的靠进了三流高中。从此她在南,我在北。

那个夏天,我们每日在一起度过。日出而游,日落而归。我带她去钓鱼,她带我一起去上舞蹈课。我带她去捉知了,她带我去画画写生。

我们终将各自求学,也很难相见。分别那天,她问我:“我们以后会在一起吗?”

我竟然傻傻的说:“会啊,我们以后一直都会是很好的朋友啊。”

她竟然有些不开心,嘟着嘴:“你这个傻子。”

她亲吻了一下我的脸庞,随后便登上了去学校的汽车。我呆愣在原地,竟感觉头脑一片空白,许久才醒悟过来。莫丽趴在窗外向我挥了挥手,我一路追一路高喊着:“等我啊,以后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等我们长大了,我娶你。”

“我等你。。。。。”

渐渐的,汽车越走越远,莫丽的身影也再也看不见。

她说她要去北京,她要考北大。

我知道,我也要考北大,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我怀揣着莫丽和我的北大梦步入了高中校园,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一段陌生旅程的开始。

初中对于情感的压抑,最终释放于高中。越来越多的人将自己的青春交给了所谓的爱情,身边也多出了许多的情侣。每日放学,校园的角落到处随处可见。也不是那样的放肆,只是拉拉小手罢了。或许,年幼的我们都认为只有牵手拥抱后才是爱情。许是遗传了母亲的好基因,我成了学校公认的帅气学弟。身边从未缺少过追求者,但是我从未动心过,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有一个人在等我。

整整三年,唯有书本和习题彻夜的陪伴着我。我成为了老师嘴里的尖子生,成为了同学们眼中的另类。不过,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当我拿到北大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心里是多么激动。我终于可以和莫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当我拿着通知书骑着自行车到莫丽家门前,只见她拿着行李,坐上了他父母的车。我飞快的蹬着自行车,不敢有一丝松懈,仿佛只要一秒就再也找不到她了。许是莫丽看到了我,车也慢了下来,只见莫丽走了下来,走到我的面前。

“你要去哪里?”我质问道。

“我爸妈要把我送出国,对不起,让你失望了。”莫丽低着头,竟有些哽咽。

“没有你的北大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等我好吗?我一定会回来的。回来我们就结婚好吗?”莫丽央求着我,眼泪也一滴一滴的滚落下来。

“好,我等你,等你回家。”我拥她入怀,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心跳,感受到她肩膀的抖动,能感受到眼泪在我胸前晕开的温热。

莫丽将她头上的蝴蝶发夹拿下,递到我手中:“这是你送给我的,我带了好久好久,它已经成为了我身体的一部分。你把它身边,就好像我一直陪伴着你。”

我“嗯”了一声,将发夹放在胸前的口袋里。

莫丽踮起脚尖,轻轻的亲吻了一下我的嘴唇,有些害羞:“这可是我的初吻哦,你可不能再亲别的女孩了。”

我也有些害羞,脸竟然红了起来,随后点了点头。

“等我。等我回来,娶我回家。”

她挥了挥手,也许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莫忘我。

05.

我们忍受着距离的煎熬,忍受着思念的痛苦,就这样一日一日,一夜一夜。

因为时差的缘故,我这里是白天,莫丽那里确是黑夜。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我们,我熬夜陪着她聊天,聊着每天发生的事情,聊着那些我们对于以后的幻想。好多次,聊着聊着,我便带着那份甜蜜进入了梦乡。

我一直觉得我与莫丽的感情是永恒的,是不可改变的。直到遇到阿冷,我才知道我还是不够坚定。

初次见到阿冷的时候,是在学校的联谊会上。她是艺术系的系花,人又好看,身材又好,家境又好,简直是理想伴侣的不二之选。

许是受到父亲基因的影响,我本就不爱这么嘈杂的环境,可是拗不过室友的热情。于是,便与他们同行。可是,在美色面前,兄弟情谊一文不值。他们忙着搭讪美女,就把我丢一边,我也乐的这样。于是我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着安安静静的喝着饮料。

扫视一周,我也发现了躲在角落的阿冷。她也是一个人坐着,不时的会有人去敬酒。可是她却不予理睬,那些人也就识相的走开了。

她仿佛也看见了我,徐徐的向我走来。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她走到我的面前,温柔说道。

“请便”

“你好,我叫阿冷,你怎么称呼?”

“我叫刘云。”

阿冷也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反而很是健谈。我也受她的影响,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我们聊得很愉快,联谊会也即将步入尾声。我们交换了微信,道了别。

自那以后,我没日没夜的阿冷聊着天,渐渐的冷落了莫丽。

阿冷也经常邀请我和她一起吃饭,逛街,我很享受这种佳人在右的感受。大概是长久的陪伴,彼此之间萌生出了感情。我对阿冷似乎产生了感情,我似乎喜欢上了她的冷,还有她那时有时无的热情。

女人的直觉总是那样的准确,莫丽仿佛知道了我的心事。几日未曾联系的莫丽给我发来一条信息:刘云,你是不是遇到了喜欢的人。如果是的话,你告诉我,我绝对不会纠缠你的。谢谢你等了我那么久,祝你幸福。

当我看到莫丽给我发的简讯时,我有些愧疚。是啊!等了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爱了莫丽那么多年,难道抵不上相识几月的阿冷?渐渐的,我也冷静了下来。没错!我爱的是莫丽。

那天,阿冷问我:“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吗?”

“对不起,我们不适合。”

阿冷有些失望,有些激动追问道:“为什么?”

我指着西面,微笑道:“因为那里有个人爱了我那么多年,我不想放弃。我要等她,娶她回家。”

阿冷红了眼眶:“我明白了,没关系,以后我们还可以成为好朋友。”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阿冷。听说,大学毕业以后,阿冷便出国深造。再后来,定居美国嫁给了一个旅美华人,生了两个孩子。想想她的婚姻幸福,我也由衷的替她高兴。

因为在校成绩优秀,一毕业我便被一家大型企业破格录取。

我努力的工作,努力的赚钱,领导也非常认可我的能力,欣赏我的才华,职位也越升越快,越升越高。我也成为了母亲在亲友面前炫耀的资本,成为了别人眼中的钻石王小五。

随着年龄的增长,心中的空虚也越发的明显。我总是喜欢站在阳台上,抽着烟,看着远方的星星,思念着大洋彼岸的那个她。

莫丽,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在等你啊,我在努力,你可不要爱上别人啊。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那神通广大的老娘早就知道了莫丽。后来通过朋友结识了莫丽的姨娘,也就是李姨。眼看着莫丽在国外的课程也快结束了,于是便安排了这次相亲。李姨也打电话给莫丽跟她讲了这件事,莫丽放弃了在国外的高薪,毅然回国。

06.

许是分别久了,我与莫丽格外的珍惜在一起的时光,每日都腻在一起。我那老妈都有些吃醋,略带玩笑说道:“哎呦呦,也不知道是谁啊,当初老娘让他去,她还不去呢。现在跟人家腻在一起,连老娘都不要了。”

别看我在职场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可遇到我这老妈和莫丽简直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跑到老妈身后,给她按摩按摩肩膀。莫丽也是很乖巧,拉着我母亲的手:“阿姨,以后我和刘云一定会好好的孝顺你的。”

我母亲看着莫丽,越是欢喜,扭着我的耳朵说道:“也不知道这小子从哪修来的福分,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莫丽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嘿嘿的笑着。

丽江古城的清晨夹杂着青砖与泥土的香味,她站在古巷旁,回眸一笑,凋谢了时光,成为了永恒。我单膝跪地,深情地对莫丽说到: “嫁给我好吗?”

莫丽手捂着嘴,有些吃惊,更有些感动。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莫丽伸出了无名指。

我将戒指戴在她的手上,转而将她拥入怀中,深情一吻。路人们也都鼓掌祝福,见证着这段迟来的爱情。

旅行回来后,我们便见了家长,莫丽的爸妈对我也有些熟悉,也很满意。一切都是那样的顺利,上帝给我们开了一路绿灯。

四月二十五日,一场盛大的婚礼如期而至。当莫丽的父亲将莫丽的手放在我手心的时候,我是那样的激动。七年啊,整整七年,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 你愿意嫁给刘云吗?不论以后生老病死,富贵荣华,你都会伴他左右,不离不弃吗?”

“ 我愿意”

“ 你愿意娶莫丽为妻吗?不论以后顺境逆境,一路风雨,你都会爱她,疼她,呵护她吗?”

“ 我愿意”

当我们交换戒指的时候,教堂外缓缓的走进一个中年男子。

他衣着简朴,额前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他那风霜雕刻的脸庞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许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我知道那就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有些发愣,随后向她走去。一头栽进父亲的怀中,一改往日的凶悍。

父亲抚摸着母亲的头发: “ 你还是那么美,我却已经老了,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我走向我的父亲,父亲也走向我。

“ 还走吗?”

“ 不走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父亲一把搂住我,任凭我那委屈的泪水打湿他那件旧衬衣。

“ 这么多年,我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以后,我会陪伴在你们母子左右,不再离开。”

我很想大声的告诉全世界:我有父亲,有母亲,有莫丽,我很幸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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