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南海北的雪
谈起冰棍,我总是忘不了第一次吃冰棍的情景。
知了长鸣,暑假又到了,那是我在南方乡下读小学三年级那年。学校将学杂费结算后,退给我1.53元。我好高兴,几乎是跑着回了家。妈妈说这钱归我,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当时我竟哭了。十岁的孩子了,啥时候有过这么多钱?我以为我是富翁了,这些钱可以买下半个世界。但看看家里的锅碗瓢盆,看看一下雨就漏的草房,我还是下不了决心去买什么东西。于是,我将1.5元钱给妈妈,留着开学时再缴学费,另外3分钱我留着,想吃支冰棍。可是买支冰棍要4分钱,还差1分啊。妈妈好像下了多大决心似地说:“我再给你1分,明天要是有卖冰棍的来,你就买了吃吧。”
太阳有一树多高就开始热了起来,知了也叫个不停,我坐在大路边等着买冰棍。日头越来越毒,但我不觉得热,心里一股甜美,一种兴奋:“我就能吃到冰棍了。”但是左等右等,还是没有卖冰棍的来。眼看到了中午,妈妈便把我拉了回去,“太阳太厉害了,快回去吧。今天卖冰棍的不会来了。”我哭着问妈妈:“以前天天有,今天我有钱了,他怎么就不来了呢?”妈妈知道我心里所想,安慰我说:“先回去吃饭吧,兴许他们在镇上卖不完,下午会下乡来,先回去吧。”
吃过午饭,大人们都卸下门板,搭在荫凉处睡午觉。我又溜到路边去等着买冰棍。可是,到天黑也没有等到。这一天就这么等过去了。
乘晚凉的时候,刮起了风,乌云密布,接着下了3天雨。下雨天,卖冰棍的是不出来的,当然也不会有人买。3天以后,对吃冰棍心里头已没有那么急迫。那天中午一家人正吃午饭,隐约听到远处有木块敲击的声音。我第一反应就是,卖冰棍的来了(那时候卖冰棍都是手拿一块小木块敲击木箱)。
冰棍买来了,我边跑边吸着。好舒心,好沁凉啊!哥哥姐姐在后边追着想尝,我就是不给。跑到屋前,爸妈站在屋檐下,看着我们。那支冰棍,最后是我独享了,谁也没有沾上边儿。现在想起来,心里好像有东西堵着,出不来气。爸妈当时的神态,分明也是一种艳羡和期待,他们三四十岁的人了,还没能在百日里吃过冰棍呢,哪怕就一口。
后来,高中毕业,我考上了大学制冷专业,同学们祝贺我,戏说以后吃冰棍喝冷饮不犯愁了。几年以后,满街各种牌号的冰棍冰淇淋层出不穷,各式各样的电冰箱走入千家万户;就是在农村,农民朋友的生活,同样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儿子现在3岁多了,他从两岁起就知道要吃冰棍。一般来说,冰箱里都存有冰棍,儿子的愿望总能满足;即使没有存货,或者来不及去买,妻也会白糖泡开水,用冰箱给儿子冻一块的。吃完冰棍,儿子边去扔那根“棍”,嘴里边说:“冰棍,就是冰冰的棍。”每当此时,就会勾起我童年的忆念。
儿子的幸福与我们的童年无法作比,然而,儿子的幸福,不也是我们的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