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翅与花椒

读《鱼翅与花椒》的契机,源自阅读余华的《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在这诸多的差距中,有一层是这40年改革开放的飞速发展,让农村与城市之间产生了巨大的鸿沟,当城市里的孩子还在为假期去哪个国家旅行而纠结时,农村的孩子仅仅奢求在自己的生日那天可以收获一双白球鞋。这种差距,外显在了可视的物质层面,但更深层次的,刻画在了不同阶层百姓的精神底子。

物质的富足让人们变得精神洁癖,尤其是顶级富豪,大家讲求拥有独门独院、甚至是庄园,门牌号是隐藏的、家政安保人员的数量是庞大的,无论Ta们在公众场合多么平易近人,但在现实距离上与普通百姓相隔出了千千万万的沟壑。就是这样的沟壑,让《鱼翅与花椒》的作者更容易到偏远山区的农村串街坊邻居、在城市充满烟火气息的苍蝇小馆品味中国美食。我相信她很难有机会进入到某某庄园去评价食材,也正是这样的经历让她所感知的中国一定存有“偏见”,只是这种“偏见”恰恰就是其他阶层百姓无法感同身受的、对外所谓的“市面”。

该书的作者是一位英国女作家,她给自己起了一个蛮有意思且挺村儿的中文名-扶霞。她在90年代曾到成都-四川大学留学,期间对中国美食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她不仅广结善友报名了厨师学校专修川菜、更是寻访了很多省市地区体验当地的特色美食,哪怕在非典期间也没有停住尝鲜的胃口,用“顶级食客”形容绝不为过。久而久之,她成为了一名美食内容的作家,把自己的人生体悟与美食经历糅杂到一起,看着了文字、脑海中泛起着香气,嬉笑眉宇间也便感受到了她的生活。

阅读后,书中的几个瞬间可谓记忆犹新:

1、熊猫楼:

四川大学的留学生,在90年代的人数还非常稀少。或者说在那个时候,整个中国的外国人都不多,大陆百姓看待“老外”还是像在看新鲜物种一般,难免审视与打量。“老外”们住的宿舍楼,被大陆学生们称之为“熊猫楼”,是一栋似乎游离在其他楼宇之外的存在,明明大家都能看到它,却很难把它真正的融入到自己的生活圈子,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流言蜚语,比如“滥交楼”等词汇充满了歧视。

文化背景的差异确实会带来价值观层面的不同,这种不同决定了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和角度,甚至是对世界底层构建逻辑的理解都有很大差异。日心说和地心说争斗了很久很久,教会与政府也博弈了很久很久,差异让世界的历史一直涌动,也让流血与牺牲随处发生。我们很难让全天下的各色人等都能理解并认同我们的思维方式,可能只有彼此向前与换位思考,才是长久和平共荣的根本之法。听起来诙谐幽默的“熊猫楼”,绝缘了那一百多位如新鲜物种一般的“老外”,其实也隔绝了在四处围观着、虽感兴趣又不敢多说话、向前探头看的大陆百姓们,文化的绝缘是相互的,而这才是和平的最大机会成本。

2、村里的年味:

扶霞与她的川大同学刘复兴一起回甘肃偏远山区的农村过春节,那村里诸多的习俗,糅杂了中华传统文化的仪式感,当然也有当地自我繁衍的特色。村里男女老少的为人处世习惯,比如对拍照片很感兴趣,再比如很可能是平生唯一一次机会看到老外后的诧异神情等,太多细节都在书籍的文字里跃然而出,似乎活灵活现的展示出生命力。

很惭愧的讲,很多过年的习俗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渐渐模糊,记得小时候大年三十早上要吃鲤鱼跳龙门,中午上班的大人们都陆续回到爷爷奶奶家,下午大家一边打麻将消遣、一边筹备丰盛的年夜饭,而饺子就是贯穿在年前与年后的信物,似乎东北的年少不了它。但近些年来,过春节变得越来越跟普通节日一样,符号化的内涵渐渐被剥离出去,变成了一个纯粹的休假时间。既然这样,也就没所谓是否要回家过年,更没所谓过年是否能吃点儿好的,借此时间出去走走、度度假也是同样好的选择。我很难形容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人生记事以来的年几乎停留在了几岁到十几岁的日子,似乎也就那样的一去不返了。

3、何为环保:

环保,这个词太大,却也太小。它可以大到无边无际、贯穿穹宇,似如柴静在穹顶之下所讲述的那些关于雾霾的故事;它同样可以小到我们日常生活的每时每刻,比如发了奖金开心之余去吃一顿品质不错的日式料理,尝尝那肉质肥美的野生金枪鱼刺身。国际环保组织、野生动物保护组织,都在关注着中国人的餐桌,拿我生活了好几年的广东为例,似乎我自己见过的活的生物,都有机会出现在广东的餐桌上,暂未出现的不是不能吃,只是还没有找到更合适的做法。这种对野生动物的无情的蚕食正中环保组织们的下怀,各种批评与抗议在国外的网站屡见不鲜。

将时间切片停留在此刻,我也无法立起腰杆大声呼唤“老子愿意,爱咋咋地”,我也只能克制自己的馋,管着自己的嘴不去寻求那野生动物的鲜美。但如果将时间切片向前拨弄,故事的章节又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工业文明诞生后的一百多年,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早通向繁荣的列车在欧洲始发,途径美国,再到日本,直到一百多年后才缓缓驶入中国。对环境的侵害与污染,于100多年前的欧洲而言,简直更加肆无忌惮,马粪恶臭、工厂浓烟笼罩下的伦敦,可以称之为工业地狱,只可惜那时的世界还未有如此开化的文明去充当裁判员,野蛮也就野蛮吧,毕竟100多亿年的积累足可以让某些先富裕的国家挥霍,但100年后我们企图用40年疯狂追赶的时候,各种道义盎然的说辞接踵而至,已经不能用双标来形容,俨然就是一种不要脸的嘴脸。与此同时,对于海鱼的捕捞似乎从未停歇,鲸鱼、鲨鱼、金枪鱼、帝王蟹、雪蟹…这些价格昂贵的食材也依然是欧美捕鱼大户寻求获利的不可或缺的标的,在这样的对比下,孰优孰劣很难区分。

4、阶层混杂的香港:

于笔者而言,上次来香港还是2019年6月份,因口罩等问题,这么多年一晃而过,竟也相隔了快5年才再次到访。遥想13年前毕业后在佛山工作,会在顺德港搭乘轮渡到中港城码头;后面去了广州,从东站乘坐城际火车便可到达红磡,印象中火车上贩卖10块钱一只的炸鸡腿,一直垂涎但从未尝试,实在是遗憾。那时候还是香港购物的黄金年代,记得13年汇率最低实现了1港币<0.77人民币,尤其赶上SOGO每年2次店庆时买东西确实非常划算。其他的,诸如金饰、药妆、奶粉、零食等杂七杂八的物件,大陆游客也分分到香港采购。2015年应该是一个分水岭,自那以后到香港的频率就少了很多,往时要住上一晚的行程,也基本变成了当天往返,去个SOGO或者机场附近的东荟城,买完即走;再或者,去赤柱、南丫岛等地压压马路、透透气。所幸自己保有了一个广东胃,对粤系餐食一直非常喜欢,去香港吃吃牛丸、车仔面等路边摊也是一种享受。

回到扶霞的故事线,二零零几年的时候,香港确实还是那个没有衰落的东方明珠,虽然两种思想依然会在政权治理时存在内冲,但那种欣欣向荣的朝气还在,经济富足后对外输出的便是价值观了,那时的香港明星们依然可以说高质量层出不穷。扶霞居住在香港最繁华的酒店,可以在套间里欣赏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同样可以申扎到九龙寨的小作坊里面找吃找喝,似乎一个世界的所有参差与裂痕,那些富裕的、贫苦的;登得了台面的、肮脏到骨髓的,都能在这座城市找到投影。所以在看到作者去到某个破旧的小楼的住户里面敲门吃私家菜时,也真的能感同身受并啼笑皆非。细想想,那同样是一段很深刻的记忆,哪怕物是人非,感念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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