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我我又来开坑了。
这篇文看题目就知道是根据月饼大大的神视频《鸿》写出来的,没有看过的请一定要去看好吗!!!!
本文设定喵汪两个人都没结婚没结婚没结婚!出现的一切原创人物与现实无关!
我们开始吧!
————
童言无忌,竹马竹马。
苗阜其实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的王声是什么样了。他只模糊地记得在电视台晚上惨白的灯光下,有一个人伸出手,温和地冲他微笑:“您好,我是王声。”
他当时也从未觉得这个名字有多么熟悉,至多也就是跟张三李四一样,叫起来顺嘴罢了,可是他脸上还是带了那副无懈可击的热情说:“您好您好,久仰大名!我是苗阜。”
那时不会有人想到,这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而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火药味要比现在浓的多。
--------
“王声!窗台上这几个鸡蛋是不是你给弄打的!”
初春傍晚的时候,大院里的子弟们正搁四处撒野,冷不丁的,不知道谁家的太皇太后喊了这么一声,这一声的效果是绝妙的,被点到名的王声浑身立刻打了个冷战,而围着他的一群子弟们顿时作鸟兽散,还有那么几个特别幸灾乐祸的,一边跑一边说:“王声要挨打啦!”
那语气,就好像有人告诉他们这几天他们不用挨打了一样。
王声抱着自己刚买的足球默默无语地瘪瘪嘴,一步三蹭地往家里挪。还没走到门口家门就开了,自家老太太手叉腰冲着他骂:“王声!这鸡蛋招你惹你了!你一天就不能安安静静的?你看看咱们隔壁新搬来的苗阜!你就不能多跟人家学学?”
隔壁的门吱扭一声开了,隔壁家名叫苗阜的小男孩默默地从门里探出了一个脑袋,看看正在发飙的太皇太后,又看看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的王声,就这一眼,他看到了还是小孩的王声从眼底对他深深的敌意。
小孩子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和残忍,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建立起友情,而那些在大人眼里看起来微不足道的矛盾与敌意,也只需要一句话。
所以那个时候,王声对苗阜的第一印象,实在算不得好。因为每个人童年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别人家的孩子,他们能做到的是你永远都做不到的,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提醒你自己究竟有多差劲。
小孩子也会拉帮结派,王声便带着大院里的子弟们一起,不怎么和苗阜玩,虽然一天到晚,苗阜出门的时间也屈指可数。
可是王声就是觉得,他这样能让苗阜不痛快,苗阜不痛快的话,他自己就痛快了。“苗大妮儿”这个外号也是他叫出来的,本来就是嘛,谁家的半大小子能一天天的窝在屋子里从来不出门,安静的好像个哑巴,再者,苗阜的父母不是矿务局的职工,在他们的小圈子里,这种孩子和他们有着微妙的界线。
转机出现在王声拿了全省少儿曲艺金奖之后,铜川是个不大的城市,王声拿奖的消息传的飞快,好像一夜之间他也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而之前他和苗阜所有的“恩怨纠葛”,也在苗阜敲开他家门,怯生生地问了他一句:“我能跟你一起讲故事么?”之后,化为了过眼云烟。
你也喜欢讲故事么?
我也喜欢呀。
那咱们两个一起吧。
两个小孩那时并不很明确地知道“搭档”这个词的意思,他们站在简陋的舞台边等着在学校庆六一活动上表演节目的时候甚至不怎么紧张。
他们只是知道,要一起合作,把要讲的故事讲好。
后来,苗阜还没来得及跟王声一起讲更多故事,王声就跟着父母一起离开了大院。临走的时候,苗阜那儿还有一本没还给王声的《七龙珠》。
再后来,两个人再没遇到过,直到二十五岁的那次偶遇,生命里有时是有奇迹的,不得不让我们相信命中注定这四个字真的存在。
苗阜其实也演过小品,一开始相声并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可是命中注定的,他遇到了王声。
王声其实并没有打算将相声作为自己的职业,他只是在人生的迷茫期里去试试看,可是命中注定的,他遇到了苗阜。
其实这世界上哪来的什么最好呢,只不过最合适罢了。
苗阜在西安没有住处,正式跟王声搭档之后的每次演出,晚上都只能跟王声住一起,后来索性他就搬了进来,一间小破房子,两个雄心壮志的年轻人。
那天王声回家,刚打开家门就被吓了一跳,满地铺的都是稿子,苗阜就盘腿坐在那一堆稿子中间,皱着眉头写写画画。
“嚯,您老这是处理什么机密文件呢?”王声把手里提的东西放下,换上拖鞋寻着还空着的地方走到苗阜跟前蹲下。
“声儿,我等会改完了就把它们都收拾了。”苗阜头也不抬语速极快地说,王声一看就知道了,他这是看进去了,估摸着没有一两个小时是结束不了的。
王声站起身,拎起之前那包东西静悄悄地往卧室走,一边琢磨着等苗阜改好了他再看看,再试着对对活儿。
他手里拎着的是两件大褂,今天刚做好,做大褂的老师傅当初跟他说:“你白,穿红色肯定好看。”
王声当时笑得特别欠揍地看了一眼身边的苗阜说:“那不还有我们逗哏么,他怎么办~”
苗阜一拍面前的桌子:“就红的了!”
红色喜庆,最好他俩这相声也能开门红。
等到苗阜从那一堆稿子里抬起头,他才意识到已经快八点了,房间里的灯是什么时候开的他也完全没有印象。
然后他就看到了在门口的穿衣镜前,一身红色大褂站定的王声。
那个老师傅果然说的没错,苗阜想,皮肤白的人穿红色果然好看。
“哎,你改完了?怎么样,”王声转过身,“小爷是不是特别帅?”
苗阜没忍住笑了一声,扶着旁边的桌子站起身,盘腿坐了这么久腿都有些麻了,他仔细地打量了王声几下,认真地说了两个字。
“好看。”
“啧,问你帅不帅呢,你跟我说好看,”王声甩甩袖子,“行了你把地上这些收拾了吃饭吧。”
苗阜答应了一声,又弯下腰把稿子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你把大褂脱了吧,方便点。”
王声却因为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僵在了原地。
苗阜对王声的情绪变化一向很敏感,他把整理好的稿子放好,拽过王声胳膊问了句:“怎么了?”
王声把苗阜拽着他的手扒拉下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良久才轻声说:“我爸今儿跟我说,让我找个正经工作。”
彼时窗外早已夜色如墨,路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一点点的渗透进这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苗阜被王声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压的心口直发沉。
是了,他怎么忘了,王声跟他是不一样的。他知道王声心里也不是全然没有顾忌,抛下学历工作说相声,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王声确实做的出来,但这并不代表王声不会后悔。脱了这身大褂,王声或许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而苗阜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算不是王声决定以相声为职业的全部原因,也是天平上最重的那个砝码。
“那……你?”苗阜的嗓子干涩而发沉,几乎只能发的出两个字的音。
王声突然笑了,他弯下腰用手撑着额头,整个人是不堪重负的模样。
“我跟我爸说不要管我,我肯定能说出个名堂。这身大褂,我就没想过要脱下来。”
苗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声又开口了。
“就是偶尔会觉得,对不起他们二老。”
“咱们走走看吧…”苗阜在王声身边蹲下,握住了他的手。一贯总喜欢豪言壮语的人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
因为苗阜觉得,如果说出来却做不到,自己便是骗了王声,骗他走了歧途,骗了他的家庭,骗了他这个人。
所以他索性什么都不说。
因为在这一场拼上自己未来的豪赌里,说什么都没用。
因为既然是赌,就有赢有输。
王声果然还是跟着苗阜继续说下去了,即使在根本看不到未来的前提下。
对于王声的父母,苗阜总有一种微妙的愧疚感,就好像是他带王声入了歧途。随即苗阜自嘲地想到,可不就是歧途么。
所以王声的父亲快要过生日的时候,苗阜决定要上门拜访一趟,那天王声没跟他在一起,他本想给王声打个电话却因为走的太急忘记了。
这一通没打出去的电话,把苗阜浇了个透心凉。
他手里提着自己现下能买得起的最好的礼物走到王声家楼梯口的时候,听到了他家里传来的争执声。
更准确一点地说,是王声的父母单方面的苦口婆心,从敞开的门内一个字不漏地传进苗阜耳朵里。
“………玩了这么久也该玩够了吧?你当初说想说相声换换心情,我跟你妈说过半个不字吗?现在我好不容易给你找了这么一个稳定的工作,你怎么还是不去呢?”
苗阜蹲在楼梯拐角,默默地点了一根烟。
是啊,他为什么不去呢。凭什么不去呢。
似乎没过多久又似乎过了一个世纪,苗阜听到了王声的声音。
“苗阜跟我说好的,我总不能不守信吧。再说了……我爱这个。”
“爱能当饭吃吗,啊?你现在一年才挣两万块钱,你算算你养的活自己吗?”
苗阜低头看看他手里提着的原本打算给二老的礼物,就算是他目前能买得起的最好的,也透着一股捉襟见肘的模样。
“……我俩肯定能行的。”王声说。
苗阜在地上把烟头捻灭,提着礼物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他俩没有演出,王声大概七点多就回来了,苗阜正窝在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王声换了拖鞋,走到床边抬起脚揣揣苗阜的屁股:“哎,醒醒,看小爷我给你买了什么~”
苗阜坐起身,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全然不像是刚睡醒的人的样子,王声伸出左手,食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猫头鹰戒指。
“咋样,好看吧?我在路边看见的,感觉这东西虽然是个戒指男的没几个人戴吧……但是就该是你的。”
苗阜左手握住了王声的手腕,右手一点点把戒指褪了下来戴在了自己手上。
然后他抬起头说:“声儿,谢谢你。”
“嗨,客气什么啊~爸爸还是爱你的~”王声顺嘴就抄了苗阜一个便宜,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出了卧室。
后来最痛苦的那些日子里,苗阜曾经想过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再不能把王声当成单纯的搭档的。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傍晚吧,哼着小曲儿走出去的王声,就好像在苗阜的心上轻轻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就开始痒,痒得人心里,空落落的。
苗阜一贯是个敢说敢做的主儿,早年间他还是个小混混的时候一言不合就敢抄起刀追着人好几条街,他也遇到过自己挺喜欢的人,可那会做的无非就是堵着人家求着一起去看几场电影罢了。
可现在的这个人,整日里就在苗阜身边,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四五个小时都和他是一起的,他却怂的彻彻底底。
那阵子苗阜总盯着王声出神,两个人对活儿对着对着就听不到苗阜的声音了,王声就伸出手在苗阜面前晃晃:“儿子!回神了嘿!”
回过神的苗阜总会笑着骂一句:“别挨骂了!”
别乱想了,苗阜劝自己。
可是像野草似的念头要是能被除干净,也就不至于发生后来那么多的事情了。
老这么憋着,会难受的。
苗阜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满满当当的,却又似乎什么都不会有。
暗恋求不得的那段日子,苗阜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多难熬,他偶尔会为王声不是自己的生出一种造化弄人的错觉,更多的时候却是一种只要看着王声就会喷薄而出的,巨大的满足感。
心下之意,需言于口。
苗阜怂到连礼仪漫谈对活儿的时候都不敢真的亲下去,却又整日里憋不住那满腔让人又喜又忧的爱,它们总是从他不甚严的牙关里,偷跑出那么一点点。
那时年轻的王声似乎从未想多,他和每一个人都开的起玩笑,他和每个人都能逗几句咳嗽,苗阜在他那儿,最特殊的身份也不过就是搭档,相方。
那天在后台,社里的年轻人们凑做一堆备场,本来就狭窄的后台被挤的满满当当,那块用来排活儿的白板被搁在了靠近门的地方,上面是王声龙飞凤舞的字。
陕西这地方邪性,玉浩凑在白板跟前写写画画刚离开,扭过头只来得及跟再驰说了一句:“别告诉他俩是谁画的啊。”后台的门就开了。
“他俩”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苗阜把自己的大衣挂在了衣服架子上,一转身就看见了那块白板。
“苗,王《礼仪漫谈》”
这几个字后面,被画上了两个小人,一个新郎一个新娘,新郎的下嘴唇长了些,新娘有个痦子。
王声这会也看到了。
“嘿!这是你们谁画的?速速来讨打!”
后台一众人只是笑。
苗阜却似乎出了神,他冲王声招招手,等王声走到他近前,苗阜指着白板上画工粗糙缺胳膊少腿的两个小人说:“你别说,画出来感觉咱俩还挺合适。”
“呸!”王声笑着骂,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咱俩是男的!”
对,都是男的。
苗阜一句话都没说,拉开后台的门便出去了。
他害怕自己再待在后台,再待在王声身边,会被一种名叫“绝望”的情绪统治。
太疼了。
苗阜蹲在柏树林一层楼梯拐角的地方,默默地抽了一根烟,他侧过头,在身旁的玻璃镜子上看到了自己。
太难看了。
双眼通红,满脸绝望。
苗阜甚至恨恨地想,不就是一个王声么?
不就是一个王声么,后来那些辗转反侧的日子里,苗阜一遍遍地跟自己这么说着。
不就是这么一个王声,让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到后来,没有间断的……
想。
想到脑仁疼,想到胸口闷,却又在见到王声的时候迅速的恢复,周而复始,像个美好的噩梦。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许是因为求不得,所以自己才会那么牵肠挂肚。
其实本来苗阜能忍的下去的,如果没有那么一场杯酒人生。
那场杯酒人生后来被许多人津津乐道,他们说那一场里王声笑得特别开心,苗阜也是,那一场“三十而立不二夜”由王声一手操办,甚至连蛋糕都是王声去定的。
王声总是觉得,人的年龄要是从二十九变成了三十,就一定会有那么一些不同,三十而立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
所以在当时的条件下,王声和青曲社其他所有人一起,给苗阜安排了一场难忘的生日。
杯酒人生这场活儿两个人不是第一次使,可是那天他们的状态好极了,现挂一个接着一个,包袱就没有不开的,苗阜没怎么看王声,可是他能感觉到王声的视线,就跟之前那么多次一样,带着笑意,甚至有些温柔地落在他身上。
福宝阁的灯光不是很亮,苗阜却觉得自己快被晃花了眼,晃迷了心。
“酒色财气四堵墙,许多迷人里面藏,谁能跳出墙之外,便是神仙不老方!”
一场活儿酣畅淋漓地使完,蛋糕被推了上来,王声站在苗阜身边一扬手:“把灯灭咯!”
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只有面前蜡烛的那一点点如豆的火光,,苗阜也是借着一点点的火光和底下观众拍照的闪光灯,才能勉强看清楚身边的王声,和他无意识搭在桌子上的手。
黑暗里,众人的欢笑声里,苗阜似乎是无意识地握了王声的手。
一触即放。
灯光再亮起来的时候,王声又张罗着给他唱生日歌,结果谁都不先开口起个头,最后苗阜笑着说:“我来吧!祝我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
现场有很多人都在唱,可苗阜转过身看到自己的搭档一边拍着手,一边笑着唱着生日歌看着自己的时候,就只能听得出他略带走调的声音了。
那一刻,苗阜心里久违的满足感快要溢出来了,他几乎以为王声也是喜欢他的了。
后来苗阜再回想这一天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有些飘飘然了。
那天园子结束后很晚了,该走的很快也都回家了,苗阜连大褂都没换,在洗手间里洗脸上还没擦干净的奶油,他听到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有人问他:“角儿,今儿开心么?”
苗阜抹了把脸,转过身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水珠,王声一身常服靠在洗手间的门上看着他,和在台上一模一样地笑着。
苗阜突然就像被蛊惑了一样,从前那么久的辗转反侧,那么久的不敢言说都在那一刻灰飞烟灭,他现在只想告诉王声,自己心里的最真实的,关于王声的一切。
可是临说出口的时候,苗阜还是更委婉了些。
“开心啊,你办事哥最放心,这要是将来啊,能跟你这样的人谈恋爱就好了。”
苗阜说着话,一边靠在了洗手台子上,他整个人都在轻微地颤抖,导致最后一个字也有些颤音了。
王声先是一愣,两个人就那么对视了几秒,苗阜都快要说出自己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了,王声却突然变了脸色,他站直了身子说:“说什么呢,穿着大褂还以为在台上什么玩笑都能开呢?咱俩都是男的。”
这句话说完,王声没等苗阜转身便走。
苗阜苦笑了一声,靠在洗手台上过了一会才从洗手间出去,福宝阁里除了他就剩下了还在打扫的服务员。
苗阜挑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舞台上的灯光没了,刚刚一起表演的演员们走了,一片狼藉也被服务员打扫过了。
这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有场面家伙什还在,只有那两个看起来相依相偎的话筒还在。
可是他们都是存在过的,不会是,又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苗阜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苗班主,你怎么哭了?”服务员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人不是今天生日么,怎么看起来这么伤心。
“嗨,”刚一张嘴,苗阜就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没哭,我这是刚洗脸还没擦呢。”
骗鬼呢,苗阜想,他自己都不会信。
所以后来苗阜常说一句话。
舞台,比生活更真实。
那时候的苗阜和王声还经常一起出去吃饭,吃饭的时候就免不了喝酒,可自从杯酒人生那晚之后,两个人已经尴尬地度过了好几周,王声甚至找了个理由搬回了自己家。
两个人台上倒是说着相声,台底下竟然彼此再无话。
苗阜心里难受得和快要死了一样,有时他甚至会出现喘不过气的幻觉,他不明白只是一次不甚明显的试探怎么就让两个人变成了现在这样。
所以终于有一晚,他给王声打了电话。
漫长的等待铃声之后,王声在电话那头轻轻“喂”了一声。
苗阜忽然就有了勇气:“王声,半小时后我在你家楼底下等你,有话跟你说。”
半个小时之后,几周以来都从未好好跟彼此交流过的搭档终于见了面。
苗阜手里提着从商店买的啤酒白酒,冲王声笑了笑:“走走?”
王声朝苗阜走过去,拿出一瓶啤酒咬下瓶盖,把瓶盖扔在路边的垃圾桶里:“走。”
那天晚上天气很不错,抬头的时候都能看到西安不怎么常出现的满天繁星,苗阜喝一口酒,跟王声说几句话,说他们小时候的不和,说他们小时候其实不怎么印象深刻的离别,说他们像奇迹一样的重逢,说他们吃过的苦,说他们尝过的甜,说到最后苗阜的脑袋晕沉沉的,他早都分不清自己喝的是啤酒还是白酒,料想身边的王声也是一样。
“苗……咱俩这是到哪了?”王声突然扒着路边的电线杆子再不肯迈步。
苗阜抬头,然后笑了:“你是不是傻,这到咱家了!”
两个人竟然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以前一起住的出租屋底下。
“哦……”王声晃晃脑袋,“回家!”
随即他又摸摸自己身上的兜儿,立刻着急起来:“我钥匙不见了!”
苗阜嘿嘿一笑:“你自己把钥匙还我说你要回家的,现在着急了?”
等到两个醉的不成样子的人互相搀扶着回到了那间小出租屋里,早都已经半夜了,苗阜看起来比王声清醒些,他搀着王声睡在了床上,脱了王声的鞋和外套,走到洗手间想洗个澡,却在兜头被水浇了个透心凉的时候彻底醒酒了。
原来他连衣服都没脱。
苗阜苦笑着把自己擦干,换了干净的衣服推开房门,王声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呼吸平稳。
看来他回家之后过的很好,苗阜记得之前王声睡觉的时候总喜欢动来动去,现在这样,是真的安心了吧。
然后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王声。
他们的这间出租屋地理位置其实并不好,晚上总能听到楼下车来车往的嘈杂声音,可是苗阜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他只看得到王声,只听得到王声。
有个声音悄悄地和苗阜说:“你还能这样看他多久呢?”
“到不喜欢为止吧。”苗阜自言自语。
而在苗阜视线之外的地方,王声一直睁着眼睛,眼里没有丝毫醉意。
他一直醒着,一直清醒着。
那句话他也是听到了的。
可他觉得自己只能装醉。
苗阜躺在王声身边的时候,手稍微向王声伸过去了一些,看起来就像是想拥抱却又顾忌着什么的姿势。
“嗨,随缘吧。”
苗阜想。
苗阜本以为自己最起码还能就这样守着王声一两年,但一个月后王声就告诉他自己要订婚了。
苗阜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出租屋里泡方便面,他把手机夹在肩膀上,图便宜买的手机信号特别差,所以他大声冲着电话那头吼:“声儿,你说什么?!”
“哥!我要订婚了!”
苗阜手一抖,刚烧开的水泼了一桌子。
“那天你也来吧!”
苗阜就维持着那样一个奇怪的姿势,一直到王声挂电话。他不知道自己答应了王声什么,更不知道王声最后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随缘,随缘,就把他的生活随成这个操蛋样子?
订婚那天,苗阜早早就醒了,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
细算起来他跟王声自那通电话之后就再没当面交流过,订婚的日期都是王声短信发给他的。
他抓过枕头旁的手机看了看时间,早上五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王声的手机号就已经拨出去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也是,早上五点,王声才不会醒。
苗阜起身从衣柜里拿出自己为今天王声和另一个姑娘的订婚宴买的好衣服,在身上比划了两下。
“小伙儿挺帅啊!”苗阜咧着嘴笑,“可惜人家没看上你~”
那么,准备好上战场吧。【注1】
王声订婚宴请的人不多,除了双方父母之外就有几个至交好友,苗阜十一点半到酒店的时候,王声已经等在门口了。
“苗儿!”王声兴奋地招呼苗阜过去,“给你介绍一下!”
站在王声身边的女孩落落大方,挽着王声的手冲着苗阜温柔地笑。
称得起一声天作之合。
“声儿,你可以啊,啥时候搞定的?”苗阜夸张地笑着,用胳膊肘怼怼王声。
“别挨骂了!”
苗阜笑着摇摇头,转身进了酒店,而迈入酒店的一瞬间,苗阜立刻没了笑容。
太疼了,实在太疼了,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准备还是抗不过王声看那个女孩的一个眼神。
苗阜觉得自己特别矫情。
整场订婚宴下来,苗阜几乎一句话都没说,他怕自己一开口就被人看出些端倪,只能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酒。等到王声和自己的未婚妻敬酒的时候,苗阜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他伸出手接过王声手里的酒杯,一仰脖灌了下去,然后伸手拍了拍王声的肩膀。
苗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还戴着那个王声在路边摊买给自己的猫头鹰戒指。
刚刚喝的酒似乎一瞬间全涌了上来,苗阜不顾桌子上的人的目光,捂着嘴就往卫生间跑,身后似乎有人跟了上来,苗阜也没空去看看是谁。
他跑进洗手间,扶着马桶吐了个昏天黑地。
有人在他身后轻拍着他的后背。
“哥,你今儿怎么了?”
是王声。
苗阜没回答,也没回头,只背对着王声红了一双眼,咬着牙地忍眼泪。
王声没等到苗阜的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我跟她是相亲认识的。”
“家里人都挺满意的,说性格也合适。”
“我也觉得挺好的,还挺喜欢她的。”
“没跟你说是因为想着等稳定了再通知大家。”
……………
王声还想再说下去,却被苗阜打断了。
苗阜带着鼻音的声音沙哑的要命:“你这种做法……非常合理……”
王声突然蹲下身,从背后拥抱了苗阜。
“哥,对不起。”
苗阜开始闷声发笑,笑到整个胸腔都在震,他拍拍王声的手说:“哥没事儿……见的多了也就好了。”
王声点点头,他其实比谁明白,也比谁都不想失去苗阜,可是眼看着苗阜越陷越深,他终于明白再不能沉默下去了。
所以他默不作声却坚决地拒绝了苗阜,犹如壮士断腕。
其实说到底。这世界上最难过的,不过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完】
………………………………
【注1】化用《Sherlock》里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