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称五代明君的后唐明宗李嗣源为何落得悲剧收场?
文 和运超
在后唐庄宗李存勖之后登位的后唐明宗李嗣源,既算一种内部接替,可实际也有夺位性质。李嗣源要当后唐皇帝,原本比李存勖还尴尬。不仅当时已老,年届六旬,而且他这一辈子大字不识几个,基本要算文盲。李嗣源比李存勖大十八岁,出生和成长都处在唐末的艰难岁月,他作战骁勇,塞外部族质朴踏实的方面比较突出。作为一个能得人心的将帅,他的文化水平很低,好在能够发现和接受一些正确的意见,说得好听一些,与当年的刘邦基本差不多,能够把劣势转化为优势。当李嗣源真的坐上龙椅,结局比李存勖好得多,基本挽回了后唐滑坡的危局。
李嗣源虽然捡了兴教门一幕的便宜,进入洛阳当上皇帝,惩办了背叛庄宗李存勖的一些人,试图表明自己是正常的接替。比如见势不妙挑起兴教门一事的祸首郭从谦,原本就是口碑极差的伶官。另外包括当时各种拖累李存勖的官员,像豆卢革、景进、周匝、韦说等等,基本不是被杀就是被贬,全部清扫干净。但是如笔者几次提过,李嗣源并没有真的对李存勖一家进行包容和接纳,史书有过记录的李存勖有血缘的兄弟子侄,不是死于洛阳的变故就是失踪了。居然一个也没有留下来,李嗣源也没有进行任何的寻找,反正从明宗继位后,庄宗一家血脉全部都从历史上消失了。换句话说,当初李存勖对李嗣源的猜疑和准备兵戎相见,确实双方已经种下仇怨,这个时候李嗣源想表明自己是正当接过李存勖的位置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举动,只不过他已经是胜利者,没有谁还能表示怀疑罢了。
李嗣源最重用的当然是自己身边人,他的亲信是安重诲,相当于李存勖身边的郭崇韬,他们都是职权极大的枢密使。宰相前期选择的是任圜,这是原来李克用、李存勖就任用的人,可以说李嗣源也算是了解熟悉,还让他兼三司使管理财税。
任圜非常有口才,在李克用临终的时候,本来养子李嗣昭和李存勖颇有隔阂,当时李嗣昭被梁军困在潞州无法突围,李存勖的救兵一直不来。李嗣昭就有背叛投降的打算,任圜在手下任观察使,极力劝谏相信晋王。后来李存勖听到任圜忠勇机智的名声,对他非常欣赏。李嗣昭后来战死时,任圜还一度接手管理其军队,郭崇韬对任圜也很佩服,两人关系极好。所以讨伐前蜀时,任圜作为殿后协助魏王李继岌带领军队。
任圜确实是非常能干的大臣,但根据其经历,当然说不上与李嗣源有多少交道,是凭借才干和口碑受到提拔,也显示李嗣源对一些老臣的一视同仁,不会排斥等等姿态。不过当时也提携了郑钰这种门第出身的宰相,也兼顾安抚一些归顺的官员和延续李存勖时期的一些传统。
任圜推荐了另一大臣李琪升宰相,被郑钰、孔循反对。他们认为李琪无非懂一点文墨,也是后梁末帝的宰相,为人不怎样。李琪是河西敦煌人,与兄长李珽都有文才,有一些狂放不拘小节的瑕疵,在后梁时就招人批评,于后唐庄宗时归顺后,也被其他大臣压制。
李嗣源被霍彦威、孔循等劝进称帝时,很多人曾建议改掉“唐”号(再次证明李嗣源当时客观上就有夺位嫌疑)。李嗣源是大字不识的老粗,不懂建号和改号的含义,李琪站出来表示不可,并从情理上解释说,改号会意味着李嗣源抛弃李克用、李存勖的家族关系。之前李嗣源进入洛阳时极力澄清自己没有对后唐任何不忠不孝,这时称帝却要去掉后唐身份,完全不打自招,将自己推入不仅夺位,还彻底背叛后唐的万劫不复的恶名深渊。李嗣源顿时恍然大悟,很赞同李琪的说法,任用他为御史中丞。
李嗣源为了能够胜任做皇帝,多次希望安重诲、任圜举荐各种人才,他们从当时形势上就已经分化为两派,安重诲听信孔循的意见提拔崔协,而任圜在李嗣源跟前也讥讽崔协等同文盲,号称“没字碑”。任圜再次举荐李琪当宰相,安重诲仍然阻挠,两人就此种下矛盾。
由于任圜做事比较强硬干练,对安重诲很有威胁,两人经常争得面红耳赤,李嗣源在具体的事务上非常信赖他们,也不便过于偏袒,往往没有粗暴干涉。但争执的次数多了,心里也感到厌倦。后来连后宫女眷都知道两个大臣喜欢争吵,对李嗣源提及当年长安之时,宰相奏事根本不敢在皇帝跟前说话大声,这是没有礼数的表现,李嗣源渐渐对任圜态度过火产生了不满。
没多久,宣武军节度使朱守殷生变。朱守殷本来是李存勖的家奴,从庄宗少年时就服侍他,除了做杂事,关系亲近外,也充当护卫,跟着李存勖出入沙场,后来出任长直军首领。长直的含义就指长期值守,暗示他们和皇帝关系非常亲近,因为就是一批家丁奴仆改编训练的护卫军。
李存勖建立后唐,朱守殷提升为马步军都虞侯,为表忠心,他喜欢打探一些隐私,很招人反感,但李存勖没有注意到。李存勖攻打后梁澶州时被王彦章突袭,朱守殷一败涂地。李嗣源当时就谏言该当处斩以正军法。李存勖虽然痛斥朱守殷,但不忍心将他杀了。随着李存勖功业大成,朱守殷伙同伶官景进等人几乎是祸害李存勖的主要责任人之一。
李存勖在洛阳兴教门出事后,朱守殷脑筋动的比较快,主动对李嗣源表示欢迎,所以后唐明宗继位后,对大多数为祸的人都进行了惩处,朱守殷却还是出任要职,其实他的心里非常担忧,也一直打探着李嗣源的举动。当得知准备巡视汴州,朱守殷就知道情况危急,预先进行准备。
算是李嗣源心腹将领之一的范延光代表朝廷先去劝慰,朱守殷的态度没有太积极,因为他知道李嗣源不会容忍庄宗身边的老人留下来,迟早会动手。范延光回去以后也劝说李嗣源火速出击,否则朱守殷就会做好准备,汴州是一座大城,不好强攻。李嗣源认为有道理,就让范延光晚上出发,天亮前急行二百余里赶到汴州城下,朱守殷大惊。李嗣源的大军随后也抵达,朱守殷自然一败涂地。判官孙晟奔杨吴得到徐知诰的庇护,李嗣占据汴州后,还命鞭打朱守殷的尸体泄愤。
朱守殷这件事原本还是属于庄宗旧人无法融入明宗体系的一个例子,恰恰就成了安重诲对付任圜的媒介,他就认为朱守殷是得到同样属于庄宗旧人的任圜协助。但这明显是故意攀扯,朱守殷确实很遭李嗣源愤恨,任圜与他却没有什么联络,偏偏安重诲说动李嗣源要处置任圜,据说还拿到诏命赐死。而任圜聚族酣饮,然后受死。《新五代史》称“明宗知而不问”,自然可以看出李嗣源对任圜的事情,充分显示李嗣源从内心对庄宗旧臣大范围存在不信任,哪怕像任圜这种很能干的大臣,也已经感到厌倦。
可另一方面,李嗣源对自己心腹安重诲的任用,也没有坚持到底。安重诲的出身,史书说是沙陀,但河朔边地的安姓自唐代以来太有名了,基本都是西域昭武九姓,或祖上自己迁居中原,或因为隋唐拓边后安置边民到河西、河套、辽东等地。像李嗣源的身边不光有一个安重诲,还有一个更加出名的石敬瑭,也被史书视为沙陀,实际祖上同样是昭武九姓。安重诲同样有一个家族,其父安福迁很早就是李克用的部将(他另外还有叔父等亲戚)。而安重诲不仅武勇,而多智谋,在跟随李嗣源的十几年,渐渐引成为其心腹,安重诲则视李嗣源为知己。
李嗣源进入洛阳称帝,安重诲不仅出任枢密使,后升中书令,堪称属下众文武之核心。在具体的事情上,确实他和任圜出力最大,为李嗣源纠正李存勖在位几年的种种弊端。尽管在见识能力的综合方面,安重诲可能较任圜略微逊色,有点依仗和李嗣源关系更亲密。比如李嗣源是文盲,有些机密事情奏报,就全靠身为枢密使的安重诲解释给李嗣源听,也帮忙分析拿主意。
当任圜被除掉以后,比如西川方面留守大将孟知祥已经有自立的意思。由于李嗣源博得口碑不差,要显示自己比李存勖更加仁义宽容,一直设法安抚孟知祥,双方在表面上还是继续维持了几年。李嗣源就把地方上形成的矛盾根源顺手推到安重诲身上,再次可见李嗣源的真实为人并没有史书称道的那么贤明,当然,客观上西蜀方面孟知祥最终自立,的确有安重诲在不断逼迫的因素在内,但他的根本用意是达成李嗣源的一贯本心,要用自己的人手管理西蜀,不希望沿用李存勖的旧人。
之前孟知祥是跟魏王李继岌、郭崇韬参加攻灭前蜀的功勋人员,而且他不仅和郭崇韬是好友,身份上还是李克用的女婿。李嗣源称帝后,孟知祥强留关系很好的赵季良在西川,安重诲对此已经非常担忧,所以,当任圜被除掉,如前所述李嗣源上位的一些基本手段就是清除李存勖以来的旧人,孟知祥这些老人是心知肚明,当然会做出防备举措。当时东川方面是董璋为节度使,与孟知祥有过婚姻之约,打算结为同盟。
董璋在前面也提过,他是汴州出身,很早就跟着朱温打拼。不仅如此,董璋当时的好友还有南方十国中占据荆州一带的高季兴。董璋、孟知祥等人都是郭崇韬结交器重的人才,所以一起入蜀建功立业。怎知郭崇韬会受到猜疑和陷害,当然孟知祥、董璋都为此感到不安,需要设法自保。孟知祥可以说是与李家沾亲带故,董璋作为后梁降将当然更加疑惧,所以举兵攻取阆州,引后唐朝廷十分震惊,不仅要解除董璋、孟知祥职务,还派天雄军节度使石敬瑭攻打剑阁,孟知祥当然也就出兵抵抗。
但是这一次唐军没有讨到任何便宜,石敬瑭败绩,李嗣源继续安抚巴蜀,所以安重诲以离间孟知祥、董璋的罪名被杀。长兴四年(933),李嗣源还任命孟知祥为检校太尉兼中书令,行成都尹、剑南东西两川节度使、管内观察处置、统押近界诸蛮,兼西山八国云南安抚制置等使,并以工部尚书卢文纪为使册拜孟知祥为蜀王。没多久,李嗣源病故后,孟知祥就受到手下拥戴登上后蜀帝位,也不过半年时间跟着病故。
李嗣源当时年纪比较大是一方面,他的病故也还是因为子嗣之间谁来接班的老问题刺激病发。其长子李从璟在李嗣源准备入洛阳前就死了,《旧五代史》称是被大将元行钦所害。元行钦也是忠心李存勖的一位骁勇名将,本来和李嗣源也有不错交情。还是那句老话,李嗣源起兵确实有夺位之心,却打着要协助元行钦平定地方的正面旗号。李从璟本是侍奉李存勖跟前的人质(《新五代史》称出任金枪指挥使,是属于护卫军将领身份),李存勖本来希望放李从璟去劝说李嗣源平息纷争,也试探他的心意,元行钦却插手干预,不相信李嗣源会真心相助他平乱,就擅自将李从璟杀了。李嗣源对此非常恼恨,入洛阳以后还质问元行钦,“我儿何负于尔?”但元行钦抬出李存勖:“先帝何负于尔?”李嗣源碰一脸灰,随后将元行钦杀于洛阳闹市。
元行钦本来是刘守光的旧部,还在刘守光身边时就曾与李存勖、李嗣源作战。归顺以后确实表现非常忠勇,他属于李存勖的贴身护卫,对晋王有过救命之功,李存勖还为元行钦赐名李绍荣,所以史书在传记里写李存勖、刘皇后一直都称呼元行钦为“绍荣”,关系非常亲近。从另一层面讲,元行钦和李嗣源的关系本来也非常好,两人曾因比试武功箭术结交,他一度跟着李嗣源作战,由于李嗣源年长,待元行钦有如养子,只是由于李存勖对元行钦的欣赏和不断重用,他对李存勖的忠心显得更突出。最后李嗣源坚持杀元行钦还是那句话,想要完全清除李存勖的旧人,何况元行钦是一个骁勇武将。
在李从璟死后,李嗣源并没有再按过去传统急于立太子,他的次子李从荣封秦王兼河南尹,另外兼任兵马大元帅。若照唐朝以来的习惯,在没有明确太子的情况下,实际秦王的河南尹兼兵马大元帅身份就有一些预备储君的含义。
李从荣也是作战颇为骁勇,但史书没有记载他具体参加战事的经历。另一方面,由于李嗣源大字不识,李从荣反而比较好学,至少有几分亲近当时的儒生文人,后来继续加中书令,他有不少参与行政事务的经历。尤其在安重诲死后,对李从荣的重用就很明显了,反之,李从荣知道父亲的器重,为了将来接替李嗣源,他也确实表现很积极主动。但是,李嗣源在后宫之中却有一个爱屋及乌的皇子,最后惹出很大隐患。
李嗣源是年纪很大了才当上皇帝,他一直喜欢身边的淑妃王氏,而且王氏为临老的李嗣源又生了一个儿子,就是许王李从益。宦官孟汉琼看出其中微妙,似乎李嗣源颇有要立李从益为太子的意思,这个安排倒不是说李嗣源当真老糊涂,应该是过于理想化。唐朝几番皇子之间的恩怨都源自最初对皇位安排是兄弟携手的双保险,就是一个明面做太子,另一个做兵马大元帅辅佐储君。假如让李从益为君,那么年纪大的更有经验的李从荣全力辅佐,这本来就是过去周公辅佐成王的标准模式。只不过这种设计在后代太显理想化,秦王李从荣在李嗣源身边做了那么多努力,怎么临到头甘心辅佐一个三岁小孩?
李嗣源自己就是资深军中统帅,虽然文化程度低,可对晚唐以来的各种弊端都看在眼里,前面一直不愿提前册立太子,等到最后一刻才宣布太子继承人,也从唐末以来形成一种不成文的规定。不仅后唐明宗李嗣源这样,实际后晋石重贵继位也是齐王兼广晋尹,后汉刘知远的儿子刘承训是为开封尹准备继位,但没有来得及。后周明君柴荣也是晋王兼开封尹继位。包括宋太祖赵匡胤也是生前一直没有确定太子,最后一刻引出斧声烛影的千古疑案。由于他的兄弟赵匡义同样是很微妙的晋王兼开封尹,的确是从五代以来很有预备接班的迹象。
李嗣源后期年老多病,秦王李从荣迟迟未能确认成太子,暗中就为自己谋划铺路。朝中左右大臣有不少人看出端倪,充满担忧和非议,李从荣也听到风声就打算冒险,结果枢密使朱弘昭等入宫告知李嗣源,改命马军指挥使朱弘实平乱。关于朱弘昭、朱弘实两人的关系,史书留下很大争议。由于两人名字相似,一般认为他们可能是兄弟,所以朱弘昭受命以后才让朱弘实去负责对付李从荣。
也有认为他们名字并不相近,比如朱弘实应该是朱洪实,两人毫无亲缘关系。还有一种折中观点,他们确实不是亲属,但以唐末五代的军中习俗,因为都姓朱结义为兄弟,可能这一说法比较接近史实。当时由冯赟坐镇宫内中兴殿,李从荣仓促入宫,朱弘昭率五百骑兵由左掖门出,安从益率三百骑兵由右掖门出。李从荣兵马大乱,逃归河南府。判官任赞已下皆走出定鼎门,牙兵攻击嘉善坊,部众大溃。冯赟接着率五百兵卒入秦王府,杀死秦王夫妻和二子,做内应的许王乳母司衣王氏被赐死。
李嗣源听闻李从荣一家被杀,悲咽几堕于榻,数日后就受惊死去,显然对李从荣会如此非常震惊,但根本原因是他本来安排的过于天真。假如李从荣不那么急躁,李嗣源如果不受到其他人干扰,对当时情况冷静考察,秦王李从荣就算性格不太理想,但办事经验和处事能力在几个儿子中已经算是最有优势,由他顺利接班的可能性原本非常大,之后也就很大程度可以避免李从珂的危机。
李嗣源已经没有机会考虑更多,唯有让孟汉琼召第三子宋王李从厚回京继承大位。李从厚当时十八九岁,据说面容和李嗣源非常像,也是李从荣的同母弟,当时外任在魏州大名,赶回洛阳的时候,李嗣源已经过世三日了。
李从厚出生的时候,李嗣源已经五十多岁,由于得到父亲喜爱,从小表现得喜欢学习,爱读书学文。由于李从厚偏文弱,和李从荣相处的时候往往都顺着他,所以李从荣与他关系一直不坏。李嗣源当皇帝后,李从荣是实际的长子,且为兵马大元帅,很有储君潜质。李从厚则被拜为河南尹、判六军诸卫事,天成三年(928)先外放宣武军节度使,实际可能是李从荣通过运作让李从厚远离洛阳,避免和他发生试图争位的摩擦。当然以李从厚的年纪和资质,也根本没有和同胞兄长争位的意思。
到长兴元年(930),李从厚改成德军节度使,移镇镇州(治今河北正定),被封为宋王,李从厚在众多大臣心目中的形象也在不断提升。因为李从荣几年里得不到明确册封,在安重诲扳倒以后,李从荣做事也锋芒太露,很多大臣实际开始抗拒李从荣,这也是最后发展为不幸的根源。
由于李嗣源宠爱王淑妃,居然希望小儿子许王李从益登位,一旦天子年幼,身边有亲生母亲,朝中另有年长皇子,显然会对社稷产生危机,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发展倾向,所以,众多大臣都或明或暗地反对。
当时还有一个年长皇子就是后来脱颖而出的养子李从珂。他跟着李嗣源的时候才十岁,和庄宗李存勖同岁,甚至还略大(以公元纪年看同为885年,但李从珂在二月生,以古代纪年习惯,李从珂则算上一年的年末出生)。所以他比李嗣源的亲生儿子都大很多,就长子李从璟也没有李从珂大,因为长子李从璟长大后才跟随李存勖作战,后出任金枪指挥使,《新五代史·后唐明宗家人传》还写有庄宗收李从璟为养子的记载。
既然李从珂与李存勖是同岁,史书没有李从璟生母(应该和李从荣、李从厚不是同母,假如是多半会提一句,像提李从厚和李从荣同母一样。)考虑李嗣源的实际子女并不多,所以他不是贪图女色之人,史书记载他有不少妾侍多为当皇帝以后名义上的。他当皇帝已经年过六旬,目不识丁,其实压力非常大,根本没有多少心思亲近女色,何况他明确显示多年来几乎专宠王淑妃。夏皇后因此郁郁而终,曹皇后也看淡了专注修佛。
所以,李嗣源生长子的时候推算应该也就是收李从珂的前后,约三十左右,也正是李嗣源开始纳妾的阶段。随后,李存勖接替李克用当晋王,整顿好家族内部,李嗣源为表忠心,于是就把长子李从璟放在李存勖身边出力,当时大约十岁出头,之后表现出色,李存勖也确实很喜欢,索性就收李从璟为自己的养子。
李从厚最后基本成了唯一年长的亲生儿子,在这种情形下反而成了当时继位的不二人选。只有三四岁的许王李从益继位显然并不合适,而让年长的李从珂又不是一个理想决定,因此,年近二十左右的李从厚本来无心参与争位,反而形势所迫被强行推到皇位上。
李从厚为人确实崇尚文治,当了皇帝继续好学不倦,经常召翰林学士为他讲《贞观政要》和《太宗实录》。他虽欲励精图治,却不懂具体如何操作,处事优柔寡断。朱弘昭、冯赟自恃有拥立之功,将李从厚的亲信都排挤出去,又将禁军指挥使安彦威、张从宾外调为节度使。
最大的危机自然就是关于潞王李从珂的安排,当时李从珂的长子李重吉也在禁军担任控鹤军都指挥使。控鹤军是后梁新设的护卫亲军,并不经常出战,但最接近皇宫和天子。朱弘昭、冯赟为控制宫禁,将潞王的儿子也赶出京师,派去任亳州刺史。不仅如此,另外还要李从珂将女儿李明惠送入宫里作为人质,李明惠据说已经出家为尼。
李从珂当时在关中出任凤翔节度使,对新上位的君臣如此咄咄逼人显然感到十分气愤郁闷。这里之前是唐末秦王李茂贞的所在地,李茂贞死于后唐建立后的同光二年(924),儿子李从曮当时二十六七岁,接替李茂贞的职务,参与庄宗李存勖灭前蜀的战事,带着一些兵亲自出马为唐军提供很多物资供应,还随魏王李继岌、郭崇韬等进入成都。后来负责押送前蜀的王室成员北上,原本已经到了洛阳,由于李嗣源刚继位,安抚李从曮让其以秦王兼凤翔节度使继续留镇。几年后,将其改任宣武军节度使调离家族经营几十年的关中地区。
所以,李从曮进入中原后,李嗣源之前就把凤翔节度使安排给朱弘昭,但之后朱弘昭出任枢密使,由于凤翔在关中地位紧要,所以交给潞王李从珂坐镇。但在李从厚继位后,朱弘昭作为功臣,正拿李茂贞一家占据凤翔、泾原多年为口实,该地才归顺不久,确实很容易让李从珂占据长了会有很大风险。史书表明,李从珂起兵前往中原时,凤翔父老就要求让李从曮回到凤翔,后来李从曮又在凤翔待到后晋年间身故,确实对安定地方起到一定作用。
这个问题看似朱弘昭针对李从珂,客观来说,朱弘昭是在凤翔待过的,后唐从灭梁、平蜀,收凤翔、泾原,本身有不断朝着强盛壮大恢复一统的方向迈进。在这个问题上,朱弘昭的说法并不算完全没有道理,只不过是一个历史上老生常谈的时机问题。
事情接下来看似朱弘昭逼李从珂走向对抗,说服李从厚调离李从珂离开关中,想改派为河东节度使。李从珂确实就想抗命,一时觉得兵弱粮少,于是和部下商议。众将都说:“皇帝年幼,朝政都把握在朱冯两人手里,主上功高盖主,如果离开凤翔,一定凶多吉少。”李从珂于是决心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