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针|第七章-庆军归家被诘,夫妻重归于好

冯庆军住在江南华府,属于余唐市的一个高档小区。他刚和陶静结婚的时候,曾用工作两年的积蓄和陶静爸妈的资助,买过一个八十平的两室。

后来他和苏梅开起了公司,光景好的那几年挣了一笔钱,于是又在这里买了一套四室的大房子。

这套房子建筑面积一百八十平,按照余唐市现在的地价,这套房子挂牌价将近八百万。再加上之前的小房子,光算房产,冯庆军就妥妥的“千万富翁”。这是夏国好多人的现状,跟着房地产的高涨,被动成为富翁。

冯庆军进屋时,陶静刚刚哭完一波,正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出神。

平时冯庆军回来,陶静一般会迎向丈夫,随手接过他脱下的外套,挂在门旁的衣架上。

不过今天,陶静只是直起了身子,并未从沙发上起身。

陶静早已过了少女的年龄,生完孩子后身材显得愈发丰腴。

此时她身穿一身淡粉色棉质睡衣,赤脚穿着拖鞋,配上满头略微有些卷曲的长发,使她整个人看起来珠圆玉润,丰满慵懒。

本来哭过后,就双目微红,脸颊挂了若隐若现的泪痕,见丈夫回来,又感觉委屈起来,双目盈盈又泛起新的泪花,真是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爱。

以冯庆军的敏锐,早就发现了陶静的异常。只不过以他对妻子的了解,直接询问,怕又引得妻子新的一波伤心泪飞流直下。

正好见儿子的房间开着门关着灯,立刻有了主意,故意问道:“阳阳不在家吗?”

陶静一改往日总是挂在脸上的盈盈笑意,嘟起小嘴,幽怨地看了一眼丈夫,说道:“我把阳阳送我妈那了。明早让我妈送她上学,晚上我再去接他就好了。”

“呵呵。好的。”冯庆军挠了挠头,假装一脸坏笑,又色眯眯地往陶静胸口扫了一眼,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陶静这才想起自己平日里和丈夫的一些暗语,啐了一口,嗔道:“流氓,你想什么呢?没心没肺。”此语一出,暧昧的气氛又浓了一分,陶静攒了半天的气势,一下子破了功。

冯庆军此时也顾不上先去洗手,趁势握住陶静的柔荑,坐在了她的身旁,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陶静此时也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走出,看着丈夫,说道:“上周六咏华国际学校的宣讲会你也听到了,郑校长说如果有意报考,请家长如实提供相关材料。周日你去车展,我就在家把材料线上提交了。”

“老婆,辛苦了。”冯庆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别打岔。

我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由着你性子,因为我觉得你是当家之主,比我有见识,所以我愿意听你的。

但是这次,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不然我们可能过不下去了。”

陶静说到此处,终于又酝酿出的新眼泪,扑簌簌从长长的睫毛间一瓣瓣地掉落下来。

冯庆军心想:“自己的妻子还真是水做的女人呀?这眼泪,说来就来。”

不过他也不敢再继续调笑,忙抽出茶几上的纸巾,一边给陶静擦眼泪,一边故作轻松地说:“什么事情让我媳妇这么生气呀?”

陶静道:“今天上午,我收到学校的通知,说我们的两套房产处于抵押状态,不能算作房产。”

冯庆军心里暗叹,该来的总归会来,但仍然强撑道:“就算没有房产,咱们家光提交存款证明和我们俩的工资流水,我觉得也够了吧。”

到了此时冯庆军还在所答非所问,陶静就真的有些生气了,提高了音量质问道:“我现在说的是验资的事吗?我现在说的是咱们家的两处房产为什么被抵押了?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件事情我从来不知道?”

冯庆军知道再也无法隐瞒下去,只能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公司最近两年销量下滑得厉害,前几年赚的钱,基本亏进去了。今年过年前,公司账户一分钱都没有了,别说员工的年终奖,就算是工资,都发不出来。”

陶静惊讶地问道:“我记得我当时问过你公司的情况,你说还行,虽然没怎么赚钱,但是还撑得住。”

冯庆军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告诉你实情,除了让你跟着担心外,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陶静听他这么说,气得不行,冷笑道:“是呀,我一个家庭主妇,又懂什么呢?有事情,还是得和你的苏梅商量。”

冯庆军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但是他问心无愧,拍着胸脯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苏梅之间是纯真的战友情。我们一起工作了十年,从无到有,建立起这家公司,早就是不可或缺的伙伴,但是也仅限于工作。”

陶静仍然不依不饶,继续问道:“那你抵押咱们家的房产,也是和苏梅商量好的哈?原来就瞒着我一个人是吧?”

冯庆军现在有些进退维谷,如果继续说和苏梅怎么怎么样,陶静必然更加生气,但是如果哄着陶静,数落苏梅,那人家苏梅也没做错什么呀。

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苏梅知道公司陷入危机后,先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存款来填补公司账户,后又抵押了她的房产,但是过年前,情况仍然没有好转。我怎么说也是公司的二老板,实在做不到让她一个人扛下所有,我又怕你担心,所以就瞒着你抵押了咱们家的两套房子。”

陶静听说苏梅竟然把存款和房产都拿出来贴补公司,不由得也暗自钦佩,陶静的房子她去过,是一个二百四十平的大平层,装修得也是豪华异常。

陶静自问,如果换成自己,是万万做不到这一点的。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苏梅和冯庆军根本就是同一类人,遇到事情都是“义”字当先。

不然当年他怎么能挺身而出,教训那几个流氓,又怎么能为了帮苏梅出头,连工作都丢了。

而庆梅公司赚的每一分钱,苏梅都要和冯庆军平分,绝不肯多拿一点。他们俩如果都是男的,陶静敢保证,早就和刘关张一样,磕头拜把兄弟了。

不过一想到苏梅在丈夫心中的地位,陶静就不舒服。如果他真的和苏梅是那种情人关系,自己反而能发作,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丈夫似乎真的就把苏梅当成所谓的“战友”,这让她满腹委屈和辛酸,怎么吐露。

想着自己的无能为力,不由得又黯然神伤起来,也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流眼泪。

冯庆军知道,虽然自己暂时说的妻子没词了,但是夫妻之间的事情,从来不是靠“有理有据”能够解决的。

“有理有据”只能在辩论场上使用,在家里“有理有据”往往意味着“无情无义”,为未来更大的矛盾,埋下了新的伏笔。

随着当年夏安局的记忆渐渐远去,冯庆军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都市中年男,渴望的不再是惊险刺激,而是阖家幸福。

当然,守住庆梅就更好了,毕竟不论什么样的日子,都需要经济基础。

知道今晚必须安慰好陶静的情绪,冯庆军把手机随手放在茶几上,伸出双臂把妻子搂在怀里,陶静稍微挣脱一下,也就不再使劲,任由冯庆军搂着,只是仍然一言不发。

冯庆军心里有了判断,开口道:

“咱们家能有现在的生活,阳阳能够有资格上国际学校,靠的全是这家公司。

他就像我和苏,额,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没有哪个做父亲的眼睁睁看着孩子断气,无动于衷啊。

再说,公司的经营并不是真的出现了问题,只是因为大环境不好,这都是暂时的,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庆梅就会恢复到和以前一样。”

陶静将信将疑:

“庆军,我其实并不太在乎能不能住大房子,就算没有房子,咱们租个小房子,我也一样陪你过下去。

但是阳阳不行啊,他是我们的希望,如果真的有一天,庆梅撑不住了,破产了,阳阳怎么办?我们还能负担起他上学的费用吗?”

冯庆军笑道:

“怎么可能。你真以为你老公这么笨吗?庆梅再重要,也没有你和阳阳重要呀。

我抵押房产是为了给庆梅输血,期待着她能起死回生,但是一旦事无可为,庆梅申请破产,我的投资会被最先清算,到时候房子就会赎回来的。

这一点我已经和苏梅说清楚了,她也答应了。”

其实冯庆军清楚,一旦进入破产程序,好多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不过这一点显然不适合现在和陶静说得那么清楚。

幸好庆梅并没有什么大股东,苏、冯二人就是最大的持股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抗风险能力这么弱,但是好处就是船小好掉头,大不了这条船不要了。

陶静听到房子还能回来,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地了,不过还有一根刺没拔出来。

今晚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事情挑明,以后自己怕是再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陶静转头望向冯庆军,抬起手按在他的胸口,语气转温柔:“庆军,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苏梅?”

冯庆军急忙解释:“怎么可能啊。我都和你说了,是纯粹的战友情。”他喜不喜欢苏梅另说,但是他确实很爱陶静。

陶静今晚和往常有点儿不一样,虽然声音依旧温柔,但是态度上却是步步紧逼:“不论你说你喜不喜欢她,过了今晚,我都不会再记得,也永远不会再提。只是今晚我很任性,我就是想知道。”

冯庆军知道退无可退,必须给出一个答案了,只是如何实话实说呢?他对苏梅的感情,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战友”情肯定是有,但也肯定不是全部。

兄妹之情?朋友之情?红颜知己?抑或暗恋之情?冯庆军略一思索,又觉得既然自己不太肯定对苏梅的感情,那么不正说明自己对她只有情谊,并无爱意吗?

可是自己看到苏梅遇到困难,总想帮她,看到她不开心,总想逗她开心,这又算什么?

不过冯庆军还是决定今晚要先哄好妻子,毕竟对苏梅的感情可能搞不太懂,对陶静那是百分百的爱无疑。

冯庆军刚要开口,突然他的电话响了,是苏梅打来的。冯庆军看了一眼陶静,又看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陶静趁机推开冯庆军,眼里流露出一丝失望:“快接吧!别让人家等着急了。”

冯庆军确实担心苏梅的情况,毕竟大半天没接电话,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个时机的确让冯庆军感觉左右为难。

不管怎么样,冯庆军此时也只能先接电话了,因为离得很近,陶静听得一清二楚。

“喂,苏梅。”

“老冯,我看你下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当时关机了。”

“哦,没事。我听朱姐说你离开公司了,寻思问问你怎么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并没有回答。

“喂?苏梅?能听到吗?”

“哦,能听到。我当时有点不舒服,就回家休息了。”

“那现在好点了吗?”

“还行,不过我明后天可能都去不了了,我想休息几天,公司那边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你歇着吧,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公司那边有我你放心。”

“嗯嗯,放心。老冯,我累了,你还有事吗?”

“没事,没事。你早点休息吧。”

“好”

挂了电话,冯庆军立刻和陶静解释道:“苏梅今天特别反常,你是不知道,白天……”

“我不想知道。你们的事情以后都不用告诉我了。”陶静眼里闪着泪光,语气中带着哭腔。

“我困了。我先去睡觉了。”说完,陶静起身就要离开。

冯庆军知道,如果此时再不做点什么,那么夫妻间恐怕就会产生隔阂,再不复之前的亲密无间。

“静静,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女人,我没有……喜欢过苏梅,但是她是一个讲义气的好朋友、好伙伴,我和她认识十多年了,一直在一起工作,一起创业,一起出差,所以你可能产生了误会。请你务必相信,我和她也从来没发生过关系。”冯庆军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美得你。还想发生关系?人家苏梅会看上你吗?还在这自作多情。有几个我这么傻的,天天围着你转。”陶静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那个答案,虽然丈夫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她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既然丈夫表态了,那么这件事情也该终止了。

“是是是,苏梅那眼光高得不得了,绝对不可能看上我。只有我媳妇对我最好了,别人都没指望。”冯庆军见事情终于缓和,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不早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洗漱歇着吧。”陶静顶着两个肿眼泡,不过眼神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看着冯庆军走进卫生间,陶静也长出了一口气,心想:“好的丈夫,果然都是雕琢出来的。不过这中间的分寸感很重要,少一分达不到目的,多一分则会把丈夫推向另一边。为了这个家,自己必须把任何可能,都掐死在摇篮里。”

冯庆军洗漱完毕,发现陶静早就躺在被窝里,一脸羞涩地看着他。既然知道苏梅安全,冯庆军也暂时把心放下,快速钻进了被窝。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当乌云散开,月亮再次露出头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了。

陶静猛然想起一件事,也许此刻她才有心情想起:“庆军,完了!”

冯庆军一脑袋黑线,尴尬道:“完了?呃,对,上了岁数之后,精力确实大不如前,这个,这个……”

陶静没好气地白了丈夫一眼,娇嗔道:“你想什么呢?我是说,阳阳上学的事。”

冯庆军松了一口气,问道:“怎么回事?”

陶静回忆了一下:“白天我收到学校的短信,说我们提交的材料因为有不符合规定的地方,暂时无法线上继续提交,需要携带证明材料,到学校去提交。”

冯庆军安慰道:“没事,到时候我陪你去线下提交。估计他们是为了降低风险,怕有人为了孩子上学,提供假材料。唉,还真是把教育当成了生意来做。长此以往,教育资源……”

“哎呀,行了行了。这些事你操心有用吗?不如你明天就陪我去学校吧,阳阳入学的事定不下来,我这心里没着没落。”陶静现在只关心孩子能不能进国际学校。

冯庆军想到咏华的幕后老板是常景轩,又想到顾凌薇和常景轩的关系以及自己白天的一些设想,于是心里有了一些计划:“明天先不去学校。今天店里来了一个买车的客户,她好像就是咏华的高层,等我明天先探探她的口风再说。”

陶静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么巧啊?那太好了,你可以给她打个折,让她给我们走个后门呗,咱们家是能负担得起学费的,让他们不用担心。”

冯庆军心说:“找顾大小姐走后门,自己老婆是真敢想。”

“嗯嗯,我知道,我明天先问问再说,不早了,早点睡吧。”

“睡了,睡了。听你这么说,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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