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腊月二十九,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即将过年的喜庆气氛让每个人心里都洋溢着新春的喜庆。金灿灿的福字,红彤彤灯笼,映衬着一家家的和谐与幸福。
我也正在努力地为这种祥和喜庆的气氛添砖加瓦,贴对联,贴福字,正干的欢活,妻子风风火火地从屋子里跑出来:先别贴了,告诉你件事。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邻居兰红的爸爸去世了。”
“这怎么可能!前两天,我还看见他赶集卖菜来着,老人身体硬朗的很呐。”
“是煤气中毒,老头儿家里一直没舍得装暖气,在屋子里用煤球炉子来取暖。兰红的妈妈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生死未卜。”
我的眼前浮现出来兰红爸爸的影子。那是一个干活不知疲倦,吃饭穿衣光嫌费钱朴实的庄稼人。我们刚搬过来时都特想知道这老头是干什么的:他买了我家后面的房子,当时价格很高,老头一出手就是十几万元。当时隐约听到,他好像是铁路上的职工——那年头铁路上挣钱,比地方高出很多。
后来才渐渐知道,老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农民。刚开始他卖菜籽,后来菜籽行情不行了,他就种菜卖。经过几年的实践。发现自己种菜远不如犯贩菜卖来的省事,也没有贩菜赚钱效率高。就开始一大早起来,去菜市贩菜。然后到用三轮运各个集市上售卖。老人用自己的辛劳一毛一毛的攒着钱,每年都会把钱交给儿子,自己舍不得花一个子儿。老伴手里的钱,也被他控制的紧紧的,弄得老太太需要钱时,只能到处捡纸箱和矿泉水瓶。
一座楼房,就这样佝偻着腰,紧咬着牙根,攒起来了。
儿子在县城住上了宽敞明亮,环境优雅的楼房。老人自己在家里的破屋子里,虽然冷风吹得窗户纸啪啪直响,但是老人心里踏实高兴,觉得日子有盼头,冷风吹得僵硬而通红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幸福的笑意。尽管,这里没有暖气,只有一个煤球炉子。
2
我怀着一肚子的叹息和心酸赶往兰红的老家。兰红的老家离县城不远,也就六七公里多一点。村子里都是硬化了的水泥路,路的两边种着碧绿的冬青。一排排平房,一座座楼房,整齐有序地排在宽敞的水泥路周围,一根根天然气管子像黄色壁虎一样飞檐走壁,贴着墙把天然气送到每家每户。
村子很干净,村容很整齐。当我把车停在兰红家门口时,那刚喷漆的红大门,首先映入我的眼中。和周围不太协调的是兰红家的院子没有硬化,还是泥地;一排红砖房带着旧时的格子窗户,窗户上钉了一层透明的塑料布。东面的屋子有一面广告布做成的墙,广告布上陈佩斯在使劲地卖着复合肥。
我走过去,门口便有人放起了炮仗。那两声响的炮仗,叮—当,当的那一声还在耳边回响,屋子里就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我走过去向老人的遗像恭敬地鞠了三个躬。兰红走了出来。
“老人家今年多大岁数啦?”
“76了。唉,谁能想到呢?我早上在家贴完对联,说回老家看看吧。一到家,门还是从里面闩着呢。敲门,没人应,你大伯每天早晨会早早起来,他从来没睡过懒觉。我的心里就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借了邻居的梯子上了房,从房上跳下来踹开门,爸已经不行了,妈还有心跳,正在医院抢救呢。”兰红说着,泪水顺着通红的眼眶流了下来,“我本打算把房子翻盖一下的,可是爸不同意。他说他上了年纪了,这房子挺好,你在城里住,需要钱的地方多。孙子也长大了。也需要再置一套房子,把钱花在该花的地方吧。长这么大,都是爸为我着想,可是爸爸就这样走了,我连在他床边服侍一天的机会都没有......”说着,兰红就像大孩子一样,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噼噼啪啪,外面不远处几个孩子点燃了鞭炮,爆竹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夹着浓浓的年味儿在每个人的身边弥散开来。人们在品味新年欢愉的同时,兰红却要咀嚼失去亲人的痛苦。而他的父亲,留给了他太多的遗憾和自责。是呀,谁能想到呢?住了一辈子的房子用了几十年的取暖方式,会在一个晚上,发生这样的变故。
老人们在疼爱儿孙的同时,也更应该珍惜一下自己,毕竟家庭里无论谁的走失都会让别人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3
新年到了
您却不能与我共度
在天国的另一边
你慈爱的看着我
望着这双慈爱而又模糊的眼睛
我无法从悲痛中解脱
......
埋葬老人的当天,我看见兰红的女儿,流着泪,在纸上写着这段话,写完后,她点燃了那张纸,火带着纸,悠悠地飘向天空,那张纸慢慢变成了灰烬......
兰红的泪又一次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