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一直都是一条分水岭。它可以把人送上天,也可以把人摔下地,因为我们站在中间,正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年纪。
有的选择会决定一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大学是其中一个。
高中努不努力就决定了你考上的大学给不给力。其实我是个纠结的人,高中读书的时候老纠结看教科书还是看小说,那时候意志力薄弱,我选择了小说——所以大专院校选择了我。(不要笑,大专也有很多院校的。)专科跟本科,一字之差,却差之千里。选学校的时候,我又纠结留在广东还是去外省,留在本省是比较保守的选择,去外省纯粹是因为我想看雪,以及青春期的叛逆情结。
我去了外省。南昌——一个冬冷夏热的城市。我一广东人冷不丁地跑去江西读书,很多人表示不理解。其实我也不理解,说叛逆,说逃离,我也有同学跑去了哈尔滨。说白了就是当时脑子发热罢了,但是录取通知书已经到了,我行李也已收拾好。
生平第一次坐火车,一个人坐火车,时间长度为十一个小时。我坐在离两节车厢的交接处最近的位子,我还没考虑到车厢的摇晃程度的问题,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车身晃动的厉害,我胃里一阵翻滚,赶紧奔向洗手间,吐了个昏天暗地。回来的时候,看着密闭的车厢以及座位上零散的人,我突然感到一阵孤独。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火车飞快行驶,如离弦之箭。
开学伊始,我是很积极的。我会参加很多社团,认识很多人,我假装自己很开朗,我对每个人微笑。假装的情绪会叛变,假装的快乐不持续。光鲜的外表掩饰不了内里的腐烂,找不到目标,没有动力,我的精神一天天萎靡。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我骗不了自己。后面我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本身的性格缺陷无限放大,又重新变懒了,自甘堕落。在社团里面不主动结交朋友,不参加活动,倒是每周一次的例会我都会去。但是只参加例会是没有前途的,就像渔夫只晒网不打鱼是没有用的。我在日复一日里迷失了自己,放任孤独来顾影自怜。
有一天,我翻了一下我高中同桌的朋友圈,瞬间受到了打击,心中顿生悲凉。我知道大学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可我却缩在自己的小小天地里面沾沾自喜。同为女生,人家考的是本科,从改变外在形象开始,一步步修养内在,把自己养的女神范儿十足。拨了个中分的发型,换了短裙,配上爱笑的眼睛,怎么看怎么美;专业是她自高中起就倍加喜爱的英语,与外国人合影中的她大方自信。高中同桌一步步向自己的目标迈进,活出了自我的新高度。我再看看自己的朋友圈,里面都是一些励志名言、电影特推……看得多做的少,那些道理我都懂,但是能不能实践又是另一码事了。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寝室、教室、食堂三点一线,再无波澜。
我好像突然忘了自己翻山越岭从广东跑到江西是为了什么。当初又好像真的不为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在继续。后来我毕业、找工作、结婚、生子,时光过的飞快。一转眼,现在的我都七老八十了,牙齿掉光了,头发也发白了。我每天的生活就是喝喝茶,赏赏花,听听广播,等儿子或者孙子来看望我。我已经没有多少气力,我发现我没有最钟爱的和最讨厌的事物,生活很平淡。我回望我的过去,发现我没有犯过很大的错,也没有立过很大的功,我一生没有做过特别疯狂的事,我的生活一直都是这么平淡,甚至平庸,惊天动地从来与我无关。
当我听到我十八岁的孙子辍学北漂的时候,我竟然感到很欣慰,还偷偷在经济上给予他支援。儿子知道以后大发雷霆,但是他也无可奈何——谁让我是他母亲呢?我每天的乐趣变为关注孙子发的动态,看看他的照片跟生活感言,看看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北京。
“嘿,醒醒,你看都什么时候了,都快十一点了你还睡!跟猪有的一拼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要我操心……”我感觉到有人在拍打我的脸,我一惊,梦就醒了。
天呐,原来是一场梦!这是在放暑假呢,我差点忘了。我妈看我一副发怔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又开始碎碎念了:“你看看你哪有女生该有的样子?每天睡到十二点才起床,衣服不会叠碗不会洗,菜也不会炒,以后谁娶了你,真真是要拿香供起来是吧?你……诶、诶你干什么!牙都没刷好端端的亲我做什么?”
“亲你当然是因为爱你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留下一长串狂笑跑去刷牙洗脸了。
我们的学生时代,如同一张纯粹的白纸沾染上不同颜色的过程。当你踏入社会,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少资本可以抵抗来自各方的压力。每当我觉得自己没动力了,迷茫了,就会想起那天那个仿若真实的梦,我就不敢再放任自己,因为我会害怕,我会怕年轻也不是我的资本。
天呐,我把自己活成什么样了!以后再看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希望把感叹号换成问号,把惊叹转为思考,不再问天,要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