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夜晚,爷爷打着呼噜,这是我所熟悉的、依赖的声音。二十余年来,这就是你赠与我的摇篮曲,美丽、温柔、可爱。偶尔回家,听上一听,那时的浅忆碎片,又借着静谧,悄悄粘合,一段不落,一字不差。
儿时,我会追随袅袅炊烟爬上一缕清风,会化成河里的轻柔一息,会抚摸硕果累累的树拥抱那千年古命,也会躺在浓郁的绿色里,跌入温柔梦乡。
纤弱柳枝,欲断欲化,如二八少女,又若暮色里乡邻的脸,灼灼生光,忽明忽暗。这理不清又剪不乱的乡容,那和善里沟壑纵横的土色,那杂乱无章的音容笑貌,还有对生命的敬畏。我是哪一种呢?是剪了,乱了,断了,却还赖在这暮色里的一缕小小的尘,还是哭了,笑了,走了,渴求回归的恋家的蒲公英。你是知道的,这里的每个村民,离了你,根还在,飞走了,翅膀还在,人居远乡,心还在。
我常在想,你离我多远呢,看见一片浓郁的绿色,便感觉你来了,看到那耄耋老妪屈身而坐,便感觉你带来了远方的亲人。你的绿色那么美,那么富有诗意,你撰写了那多乡情故事,啼笑皆非,却每帧都演绎的恰到好处。而这情节,无论善许我,恶许我,总能潸然落泪,谨心铭记。
我不知道永别,也不知道那滋味如何,可我知道,它就在门外,在爷爷奶奶枯枝般的手上,在那渐化渐弱的呼噜声里,在那干涸的小溪与落花的眼泪里。我常常将你写入文里,是朝圣的,真挚的。我怕爷爷奶奶谈到死亡,更怕你终有一天会将我的根拔掉,心撵走,毫不留情的忘记带着乡音的我们。
我的村落,我的绪,你会哭,你的雨滴冰凉,雷声闷响,你的心在炸裂,一寸寸伤口,都在发着明亮的光。可您还在无休无止的雕琢每一寸土地,你是美得,和善的,我们荣幸生活在你的怀里,睡在虫鸣花语里。
桃林里桃色翩翩,灼灼醉人,那是你的衣,也是我们的守护者,温润如酥,黛香氤氲。墨河里浅绿入画,鱼游波长,那是你的眼,含情脉脉,静雅温柔,也是村民们干净纯粹的心与念。一望无际的群山,在云雾里若隐若现,棱角分明,青绿不变。那是你挺拔的身体,倔强的执念。护我一方平安,养我一脉相传。
千年万年后,望你俊美依旧,容颜不变。我的村庄,我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