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想不到我来看她。
何况,我是突然的来。
姨夫走了以后,三姨老了很多。岁月催人,往往不是时光,而是没有了陪伴。
姨夫生前在医院上班,虽不是医生,但是正式工。表哥在中考后复读不久,就来了接班通知书。因为有爹可拼,表哥吃上了皇粮。
三姨自己在家,姨夫还是回来很少,他过不惯乡下生活,三姨也过不惯城里生活。
一辈子,俩人就指望着把表哥养大成人。
姨夫走的时候,三姨一直没有哭。别人的婚姻是围墙,三姨与姨夫,是隔江相守。
姨夫在江南,三姨在江北。
三姨终究还是熬不住表哥的劝说,去了江南。临走时,三姨的包里塞满了姨夫生前几十年的来信。
三姨不识字,她说:“他笔迹,我一看,就晓得。”
看到我,三姨老说“想不到”。毕竟不是在老家,而在江南。
习惯孤单的人,对突然出现的亲人,总是有点慌乱或无策。
三姨拒绝与表哥住在一起,说不习惯。她把姨夫的宿舍保持得一样,在低矮的老屋里,慢慢地守着余生时光。
只是在江的那边,没有了来信。姨夫是那“熟悉的笔迹”。相伴,也只剩下字里行间的折叠和墨香。
表哥早已成人了。
过去,想念,是一种陪伴。
现在,怀念,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