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曰洒家
阴着天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随着自己的脑识里慢慢的拉长缩短。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间出现的这种状况。这种感觉像极了某个时间段,这些时间段例如于高考的时候,毕业的时候,女儿会叫爸爸的时候。
当我睁开眼睛时,窗外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漩涡不断吸收扩大,我不知道这个漩涡能够有多大的容量,或者根本就是个无底洞。身边的人不断的都飞到了天上去了。不!他们不是飞上去的,确切来讲是被硬生生的吸上去的,直接的,干脆的,赤裸的身躯与衣服剥离被卷进了漩涡。光着的身子在空中扭捏旋转,一条肉色的虹吸咻的一下消失了。
我脑海中想象着无数种可能,依旧想不明白我为什么被单独留了下来,连同建筑、书桌、电脑、甚至于窗外的树上的那对呢喃的麻雀,都安然的存在于大地之上。
发生时我只觉得我很累很累,趴在桌子上就如同走在戈壁滩或者又像是逆流的洪水里。同事们有的在打印材料,有的在打着电话。睁开眼睛时,身边的人都被这漩涡轻巧的把他们的肉体和衣服剥离,没有一点预警,没有一点反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肉体穿过了窗户,透过了云层。转过头在看向办公室只剩下他们的衣服还在动,人凭空消失了。我慌乱的赶到隔壁办公室,楼下的饭馆,路边的车站旁,人都不见了。只剩下楼下饭馆里那条狗正冲着我狂吠。
我回到办公室直愣的看向外面的太阳,这狗日的天还像蒙娜丽莎的眼睛一样迷人魅惑。我听到了同事左迪的叫声:“郑老师你干什么去了,这么热的天,小心晒伤。”
听到有人说话,一股透露着心底的兴奋不由得而生,原来刚才的漩涡或许也只是漩涡,可能是最近的压力让自己花了眼。我转过身去,左迪并不在那里,然而声音却依旧在耳边响起:“郑老师,今天早上的那个材料你看完了么?”
声音来自打印机那边,一个黑色的制服上衣,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制服裙,粉红色的皮鞋站在那里。对,我一再确认的确是一套衣服站在那里。而不是像平时那样,衣服一离开人就垮塌在地。不仅是站着,还在动,那袖子仿佛是还装着一只手,虽然我看不见。打印机还在“滋滋”的划响,纸张凭空被拿起,似乎有一只我看不见的手在不断操作着打印机。我…...这是怎么了?
左迪的衣服上,那袖子在抹腰上蹭了蹭,好像是在整理着衣服,我仿佛是不确定揉了揉眼睛,在睁开眼睛来看,平日里左迪那芊玉的双手,雪白的大腿,妩媚的脸庞都不见了,只看见一件件衣服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我自己有问题,还是这个屋里的人有问题,焦急、慌乱、恐惧促使着我向外逃离。“诶,郑老师,郑老师你的材料!”还是左迪熟悉的声音。跑到楼道内,档案室老张的声音响了起来,“老郑,干嘛跑这么快,一会还得开会?”然而我自然是看不见老张的,老张的那个肥大的西服在门口晃荡着,衣袖在凭空摇摆。裤管悬空到正好是一个脚的高度,连袜子都还在,衣服鼓胀的形状正好也是老张平日里的样子。我惊讶的不知所措,左迪的衣服走到老张的旁边,手里凭空的纸张正朝着我的方向递送。
“郑老师,郑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左迪的“娇媚”的声音。
“老郑,项目做不完,我可不能帮你哈。”这是老张“挑衅”的声音。
“郑,一会来我办公室一趟!”我听出来这是老板“呵斥”的声音。
我不明白漩涡里发生了什么,是他们这些人出了问题,还是我的眼睛出现了问题。明明看到他们被漩涡吸了进去,可是他们却在你身边走动说话;明明听见他们说话来着,可是又不见他们,只看到他们的衣服。
算了,无所谓了爱谁谁至少自己是最正常的,我回到了办公室,带上耳机听起歌。
“乌云乌云快走开,你可知道我不常带把伞,带把伞。”蔡健雅依旧慵懒着唱着,可电脑屏幕上的视频,我只能看到衣服,站着的女装,行走的路人都是一套套的衣服,电视里的人消失了,只有声音,依旧是各自的声音,而肉体呢,最基本的辨识人的特征一个个脸都给抹灭了。
我吓得赶紧关上电脑,向外跑,逃离急忙的逃离,回家!我要回家!大街上,小巷里,楼道下都是衣服,全部都是衣服在走动。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我害怕我害怕这看不到脸的世界,我看不到你们的表情,看不到你们的辨识,更看不出你们是在笑还是在哭。
我感觉的大腿在动,好像又东西轻柔地压下去,是个实物,空气突然加重。我扒开被子抬头看去。是女儿爬了上来;“爸爸,你怎么了?”
等等!为什么?我能看到自己的女儿,我从没见过女儿的面容如此的亲切,以至于带有一些希望,调皮的脸庞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真实的光,就像那灵动的溪水。仿佛是不确定,我又用手捏了捏女儿的脸庞,真实的触感由指尖传入心底。
为什么会这样,世间的人我为什么看不见,却能看见我的女儿,是我出了问题还是世人出了问题?我不确定,我还要在实验一遍。我又疯狂的跑到楼下,楼下饭店的那条狗依旧朝着我狂吠着,我踢了它一脚,它呜呼着跑开了,蹭到了饭点食客的衣服上,又被赶到了一旁。莫非这条狗能看的见他们,偏偏为什么我看不见?
我快步走到公司门前的仪表镜前,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镜子里我看到我早上穿的蓝色衬衫,胸口还有一些褶皱,然而我呢?我看不见我。我第一次觉得我那么的不真实、虚空、空无。我抬手去摸自己的脸,还是好好的,再看镜子里,只是双臂上的衬衫徒劳的挽起。我扭着身子,跳了跳,镜子里只有我的黑色裤子在上下纵跳。我为什么也看不到自己,自己身份的辨识脸呢?镜子不会也出问题了吧?我为什么看不清自己个?
我几乎是冲进了办公室,“左迪,你看得见我吗?我的脸呢?”左迪的衣服应该是在嘲笑,那件性感的白衬衫领口的部分在往上跳,“别这样,在公司呢!”我心急的跺着脚,“我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你!”
疯狂的我扫视着四周,老张,老板,同事的衣服都在笑,他们的衣服都在晃动着朝着我慢慢的移动,我焦急的咆哮着:“你们的身体呢?你们的脸呢?你们知不知道自己?”
他们抖动着衣服的嘲笑让我很不适应,人的辨识脸没了,全世界的人的喜怒哀乐我都看不到了,我逃离般回到了家。我想全世界都是这样,我唯一能看见真实的人只有我女儿,我可以适应这样的生活,我看不见他们的脸,但也能按照以前对他们性格印象来分析他们的喜怒哀乐。毕竟他们还有声音在,还有遮羞的衣服在。
我凭借他们的衣服辨识他们,他们的笑和哭,衣服也像是带有表情的。衣领往上往下,裤管的外八字内八字,袖子的弯曲和伸直,都可以依稀见到那个人的轮廓。我仿佛是和我女儿年龄一样,靠着直观的图画来认识字。
我只能选择逃离,这时我认知的社会,对人的评估完全空白从新开始,我甚至在镜子中看不到我自己,我连自己也认不清了,那个漩涡,那个漩涡,究竟是什么?我只能在回忆里抓住身边每个人的回忆,按照自己最初的印象来分辨他们的表情,当然这些印象有好有坏,没了脸这个辨识谁又知道我当时的印象是对还是错。
然而脸盲如此容易的在脑海中消失,逃离的这几天的时间,我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这些人,他们的模样。他们是白还是黑,他们是红还是绿,我存留的那些印象突然在这逃离的几天内混搅,点和线在记忆里对不上号。
以至于我想起世界上是不是真有记录人喜怒哀乐的脸这回事情?我现在真有点怀疑,我看不见自己的脸,我也看不见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脸。
我在城市里逃离游走,鸟有脸,鱼有脸,花草都有脸,就是人没了脸的辨识。女儿用纸张做了个面具,我并不知道女儿的用意,女儿对我说:“爸爸你也带上吧?”
我问女儿:“为什么?”
女儿拿起面具说:“我看到人人都带着面具,可好看了,有的喜悦,有的愤怒,有的哀伤,有的快乐。”
女儿做的面具很不错,剑眉大眼,像是一个侠客,像是一个孤单的骑士,照着镜子,果然看到了,虽然我在也看不到以前的面孔,以至于我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原来我在女儿的脑海里原来是这个样子,我带上面具走在大街上,是的,我能够看到世人的脸庞了,不管他们面具下原来的样子是什么,带上面具后我能看到他们的喜怒哀乐。
在这一刻,我想在面具下我是哭泣的,至少在哭的定义中,应该是有眼泪的留下,可是我看不见自己的眼泪,只有心里的酸楚感让我动容。
我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唯一能够看的见我的女儿,会在以后的日子里给我做很多的面具,那这些都是他对我的印象,就像我看到的世人一样。
我不在逃离,回到了人群带上女儿给我的面具,漩涡过后天空比以前更蓝了,蓝的让人心底坦荡,我像一个带着面具的骑士一样迈入了假面的世界。